午休的阳光斜斜切进高二（3）班教室，粉笔灰在光柱里打着旋儿。
温玥提着粉色便当盒站在后门时，正撞进这团细碎的光里。
她发梢沾着点金粉似的亮，唇角弯成标准的月牙——和前世往沈卿卿饭里下致幻剂时，用的是同款表情。
"卿卿。"温玥踩着软底鞋走过来，鞋跟在瓷砖上敲出轻响，"最近看你总熬夜复习，我特意早起做了玉子烧。"她将便当盒放在沈卿卿摊开的复习资料旁，盒盖边缘还凝着层细密的水珠，"红豆沙是用你喜欢的小粒红芸豆熬的，凉了可就不香了。"
沈卿卿垂眸盯着那抹粉。
前世此刻，她也是这样笑着说"妹妹尝尝看"，结果那盒玉子烧里掺了半瓶助眠药。
后来她在晚自习上突然昏睡，被宋栖迟"恰好"背去医务室，温玥则带着几个同学撞破"暧昧现场"，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谢谢。"她指尖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抬眼时眉峰微挑，"不过医生说我最近血糖偏高，要控制饮食。"
温玥的手指在便当盒上顿了顿。
她穿了件藕荷色针织衫，袖口绣着碎珍珠，此刻正随着手腕的轻颤泛着冷光："那...喝点鲜榨果汁？"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个玻璃罐，橙汁在罐里晃出金浪，"我今早现榨的，连果肉都没滤。"
沈卿卿接过罐子的瞬间，指腹触到罐壁的凉意——和前世那瓶下了泻药的果汁温度一模一样。
她垂眼盯着拉环，忽然手腕一偏。"啪嗒"一声，橙汁顺着她的白裙子淌下来，在浅蓝裙摆上晕开片浑浊的黄。
"呀！"温玥猛地站起，指尖几乎要碰到沈卿卿的衣角，又生生收住，"我去拿纸巾——"
"不用。"沈卿卿扯过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腰间，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围巾，"我车里有备用裙子。"她转身时，余光瞥见温玥攥着空果汁罐的手，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捏碎玻璃。
下午第一节课前，教室后窗的风突然灌进来。
沈卿卿正低头整理被撞散的课本——苏婉儿的肩膀刚从她桌前擦过，数学练习册"哗啦"砸在地上。
"哎呦。"苏婉儿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转身，校服裙短得快遮不住大腿，"沈大小姐这书怎么跟长脚似的？"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脚尖勾住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轻轻一踢，那本书骨碌碌滚到讲台底下。
沈卿卿蹲下身捡书。
她的动作很慢，慢到能看清地面上斑驳的口香糖痕迹——前世苏婉儿也是这样，在她课本里塞过死蟑螂，往她保温杯里倒过洗甲水。
那时她总想着"都是姐妹"，现在...
"苏同学很喜欢玩？"她首起腰，指尖捏着那本被踩脏的练习册，"我可以陪你玩到毕业。"
苏婉儿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黑板："装什么冰清玉洁？
顾寒声现在护着你，等他玩腻了——"
"他不会玩腻。"
低沉的嗓音从门口劈开噪杂的课间。
所有人的头都转过去，顾寒声站在门框里，黑色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袖扣在日光下泛着冷银。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而且，她不需要我护着。"他目光扫过苏婉儿，像在看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因为她自己，就足够让所有宵小退避。"
苏婉儿的脸瞬间煞白。
她刚要开口，顾寒声己经举起那份文件："校长刚签的劝退通知。"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说今天天气，"扰乱课堂秩序五次，威胁同学三次，还有——"他顿了顿，"替人当枪使的次数，够写本《校园霸凌案例集》。"
"不可能！"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爸是教育局的——"
"你爸刚给我发了消息。"顾寒声晃了晃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苏婉儿看见对话框里那句"顾总放心，小女顽劣，我定严加管教"，尾缀是她父亲的私人签章。
她突然尖叫着去抓顾寒声的文件，却被两个保安架住胳膊。
"放开我！沈卿卿你这个贱人——"
"砰。"
教室门被保安重重带上，余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撞出回响。
顾寒声弯腰捡起沈卿卿脚边的练习册，指腹抹去封皮上的鞋印："需要我让人清理她的储物柜吗？"
"不用。"沈卿卿接过练习册，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留着，当教材。"
放学后的梧桐道落了层碎金。
温玥站在银杏树下，白裙子被风掀起角，眼眶红得像浸了水："卿卿，我知道你怪我。"她吸了吸鼻子，"可那天林云舟说你在奶茶店等我，我去了才发现...发现他是骗我的。"
沈卿卿停住脚步。
她望着温玥睫毛上挂的泪珠，忽然笑了："姐还记得上个月我食物中毒的事吗？"她歪头，"医生说毒素是从汤里来的，可那天只有你进过厨房。"
温玥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粗糙的树皮："我...我那天明明在图书馆！"
"图书馆？"沈卿卿从包里摸出手机，调出监控截图，"可图书馆的门禁记录显示，你那天根本没刷校园卡。"她往前走了两步，阴影罩住温玥的脸，"倒是宋栖迟的车，那天在城西废弃工厂停了两小时。"
温玥的嘴唇开始发抖。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沈卿卿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前世被推下天台时的风突然灌进耳朵——那时温玥也这样，躲在宋栖迟身后掉眼泪，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姐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她绕过温玥往前走去，马尾辫扫过对方僵硬的肩膀，"毕竟...后面的戏，可需要好体力。"
夜色漫上屋檐时，顾寒声的车停在沈家别墅门口。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卿卿的影子裹在顾寒声的影子里，像片被保护着的叶子。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忽然停下，仰头看他。
月光落进他眼底，碎成星子。
顾寒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
他的指尖在她耳后停了停，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宝贝："上辈子我来晚了。"他声音低得像叹息，"这一世，我要站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替你挡住所有刀。"
沈卿卿望着他。
前世他的墓碑上落满雪，这一世他的掌心还带着体温。
她轻轻勾住他的小指："那说好了，这一世...我们一起走。"
顾寒声的手指收紧，将她整只手包进掌心。
他的戒指贴着她的指节，是凉的，可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安心："好。"
夜风卷起片梧桐叶，掠过两人相握的手。
沈卿卿望着叶尖的月光，忽然想起今天路过报刊亭时，新出的娱乐版头条是"顾氏继承人疑恋沈家千金"。
她没说话，只是将手往他掌心里送了送——有些风暴，来得越早越好。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时，沈卿卿正盯着手机里的推送。
头条标题刺得她眯起眼："沈家养女被曝校园霸凌，顾寒声力挺是误会？"配图里，苏婉儿哭着对镜头比"V"，背景里隐约能看见高二（3）班的后门。
她关掉手机，转身时撞上顾寒声递来的热牛奶。
他指了指窗外，晨雾里停着辆黑色商务车，几个扛摄像机的人正往沈家大门张望。
"他们等了半小时。"他替她系好睡袍带子，"要我让人清场吗？"
沈卿卿喝了口牛奶，甜丝丝的温度漫过喉咙。
她望着窗外晃动的镜头，忽然笑了："不用。"她放下杯子，指尖抚过他西装领口的银扣，"既然他们想看戏...那就演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