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翊飞被警车带走的那个雨夜过去三天后，沈卿卿站在教室后窗，看着校工用抹布擦净公告栏上的雨水。"关于段翊飞同学涉嫌非法交易的处理通报"几个黑体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底下围了一圈学生，交头接耳的声音像炸开的蜂窝。
"真没想到段学霸会干这种事......"
"听说他卖的是顾氏集团的商业机密？那可是要坐牢的！"
"你们看班级群没？沈卿卿刚发消息了！"
最后一句话像根针，扎得沈卿卿抬了眼。
她摸出手机，班级群99+的消息里，自己的对话框安静躺在最顶端："背叛者终将付出代价。"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想起前世此刻，自己还在替段翊飞找借口——他不过是被温玥蛊惑，不过是一时糊涂。
可如今公告栏上的通报、警局的立案通知，都在替她撕开最后一层伪装。
"而守护者，会一首都在。"
新消息弹出时，沈卿卿指尖微颤。
顾寒声的头像紧跟着她的消息亮起，简洁的一行字，像颗裹着糖衣的子弹，精准击碎群里的窃窃私语。
周若雪的头像闪了闪，发了个"？"，却再没下文——她大概想起上周自己还在课间堵顾寒声要笔记，被他淡声说"没兴趣"的模样。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陈叔发来的新闻截图。"五养兄背叛沈家，涉嫌商业泄密！"标题红得刺眼，配图里段翊飞被押上警车的侧脸被打了码，却挡不住眼尾的慌乱。
沈卿卿垂眸轻笑，指腹着手机壳上凸起的纹路——那是顾寒声亲手刻的"卿"字，前世她到死都没见过。
"沈同学。"
冷不丁的称呼让她抬头，宋栖迟站在教室门口，白衬衫下摆没塞进裤子，发梢翘得像团乱草。
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咖啡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面洇出深色的痕。
"能借一步说话吗？"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她手机屏幕，"关于......关于段翊飞的事。"
沈卿卿把手机收进包里，金属搭扣"咔嗒"一声，像道闸门。
她跟着宋栖迟走到楼梯间，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涌进鼻腔，和前世某个暴雨夜重叠——那时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腕，说温玥只是太缺爱，说他们都是一家人。
"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宋栖迟突然转身，后背撞在消防栓上，"从段翊飞被带走那天起，你连正眼都没看过我。"
沈卿卿后退半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见他泛红的眼尾，和记忆里那个会蹲下来给她系鞋带的宋哥哥重叠，又迅速碎裂成前世病床前他冷漠的脸："卿卿，你闹够了没？"
"我不是恨你。"她声音很轻，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灰，"是再也不信你。"
宋栖迟的手指蜷成拳，指节抵在消防栓玻璃上，青筋暴起："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温玥说你迟早会厌倦顾寒声的冷脸，说只要我配合她，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真心不会让我死两次。"沈卿卿打断他，语气终于有了温度，是冰锥扎进雪地的冷，"前世我割腕时，你在温玥的生日宴上切蛋糕；顾寒声为我报仇时，你在她床上说'别怕'。
宋栖迟，你所谓的真心，不过是贪沈家的资源，贪我曾给过的偏爱。"
楼梯间的声控灯"啪"地灭了。
黑暗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宋栖迟的呼吸声突然粗重："你怎么会......"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
熟悉的低哑嗓音从楼梯口传来，顾寒声的身影在黑暗里像座山。
他抬手按亮手机电筒，冷白的光打在宋栖迟滴血的手上——消防栓玻璃被他砸出蛛网状裂纹，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掉，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河。
"这是你和永盛资本投资人的通话录音。"顾寒声晃了晃手中的银色录音笔，"从你说'沈卿卿的项目资料我能弄来'，到'顾寒声倒了，沈家就是我的'，我让人整理了完整版本。"
宋栖迟的脸在电筒光下忽明忽暗，他盯着顾寒声身后的沈卿卿，像溺水的人抓最后一根稻草："你信他？
他不过是图沈家的钱！"
"他图的是我。"沈卿卿往前走一步，站到顾寒声身侧。
他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过来，像前世他替她挡刀时的温度，"而你，连图我都不够纯粹。"
宋栖迟踉跄后退，后腰抵在消防栓上，血滴在地砖上晕开，像朵开败的玫瑰。
顾寒声的助理从楼梯口探出头："顾总，陈叔说老宅的聚会要开始了。"
"走。"顾寒声牵起沈卿卿的手，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薄茧——那是她前世握手术刀留下的，"剩下的，我来处理。"
深夜的沈家老宅，沈卿卿裹着顾寒声的外套坐在阳台。
风掀起她的发尾，带进来楼下保安巡逻的脚步声。
她翻着日记本，笔尖停在"重生不是为了复仇"那行字上，忽然听见身后轻响。
"看什么呢？"顾寒声的声音带着刚洗过澡的，他把热可可放在她手边，"这么入神。"
"在写今天的事。"沈卿卿合上书，抬眼望他。
月光漫过他的眉骨，在眼下投出一片温柔的阴影，"你今天......很像骑士。"
"骑士太弱。"顾寒声弯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指腹掠过她耳垂，"我要做你的城墙，你的刀，你的......"他顿了顿，低头吻了吻她额头，"你的顾寒声。"
沈卿卿笑出声，伸手环住他腰。
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一下，两下，和前世他倒在她怀里时的最后心跳重叠——那时他说"别怕，我带你回家"，现在他说"这一世，换我来爱你"。
"累吗？"她仰头问。
"只要你在，就不会累。"他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明天想去哪？
图书馆？
商场？
还是......"
"图书馆吧。"沈卿卿打断他，想起上午陈叔说的新到的《外科解剖学图谱》，"我想看看新到的书。"
顾寒声应了，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风掠过阳台，带起她日记本的纸页，"而是为了遇见你"几个字在月光下忽隐忽现。
次日午后的图书馆格外安静。
沈卿卿抱着一摞书往医学区走，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响。
转过拐角时，她听见熟悉的女声："这本《病理学进展》还有吗？"
那声音像根细针，扎进她记忆里——苏晓棠，前世她最信任的学妹，后来......
沈卿卿脚步微顿，抬眼望去。
穿米白针织衫的女孩背对着她，发尾卷成小波浪，和记忆里那个在手术台上替她递镊子的身影重叠。
她正要开口，女孩却先转过了头。
西目相对的瞬间，沈卿卿听见自己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