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铺内部一片死寂,只有众人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腥臭味依然浓烈,刺激着鼻腔,提醒着他们刚才那场搏斗的凶险。陈锋靠在墙边,手臂和小腿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刺。体内的灵引者能量几近枯竭,连维持基本的清醒都变得困难。
秦月立刻上前,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受伤手臂上的衣物。废都猎犬的牙齿在手臂上留下了几个渗血的洞,皮肤边缘泛着不祥的红黑。更糟糕的是,虽然灵能的瞬间激发似乎阻止了伤口被更深层次的腐蚀,但牙齿带来的毒素或病菌依然是巨大的威胁。
“伤口很深,需要立刻消毒处理,”秦月皱着眉说,眼神中带着担忧,但动作依然专业而迅速。她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仅剩的几瓶消毒液和绷带,以及一把镊子。
阿亮和那对夫妇小心翼翼地围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女儿则依然缩在父亲怀里,小声抽泣。对他们来说,陈锋和秦月是唯一的依靠,看到他们受伤,心中的恐惧再次加重。
“陈哥,你的腿…”阿亮注意到陈锋另一条腿的伤势,那是被腐蚀蜈蚣抽打所致,之前在通道里只是做了简单包扎,此刻随着活动,疼痛似乎更剧烈了。
“先处理手臂,”陈锋声音沙哑地说,忍着剧痛。废都猎犬的咬伤显然比蜈蚣的抽打更危险。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麻意正试图从伤口向全身蔓延。
秦月用镊子小心地清理伤口,动作轻柔但坚定。消毒液淋在伤口上时,陈锋身体猛地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背部,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知道,这点痛苦与父母妹妹可能正在遭受的危险相比,微不足道。家人的安危,是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强大的最根本动力。
> 爸、妈、小妹…你们在哪里?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某个角落挣扎?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
他看着秦月专注的侧脸,又看了一眼躲在货架后瑟瑟发抖的那对夫妇和孩子。责任像一座山压在他心头。李队长他们牺牲了,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他不能辜负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他必须带领这些人,找到文明堡垒,找到能活下去的地方。
伤口处理完毕,手臂被紧紧包扎起来。秦月又检查了他小腿的伤势,那里的皮肤己经红肿得厉害,但幸好没有更严重的腐蚀迹象。
“你的灵能…刚才好像起作用了?”秦月低声问,她注意到陈锋被咬时,猎犬明显的抽搐和后退。她曾在收割场见过陈锋运用灵能,但那种瞬间爆发、无意识的压制,她还是第一次见。
陈锋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消耗得厉害。”
确实消耗得厉害,他感觉体内空空荡荡,连感知周围五米范围都做不到。这种虚弱感让他异常不安。在地表这种危机西伏的环境下,失去感知能力几乎等于盲人。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陈锋艰难地站起身,拄着钢管,“这个地方虽然暂时安全,但太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们没有食物和水,必须尽快找到补给点。”
他环顾西周,废弃的商铺内部空荡荡,除了灰尘和破败的货架,一无所有。外面的废墟在灰黄的天空下显得更加荒凉和死寂。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最后一丝残余的灵引者能量,向外进行感知。这次不再是盲目的防御,而是有目的的探查。他试图重新捕捉到刚才在地表感知到的那些微弱但稳定的能量信号。
混沌、驳杂的能量像潮水一样涌来,那是废墟本身的腐朽气息,是远处若有若无的变异体能量,是地表灵脉被污染后的混乱波动。但在这片混乱中,陈锋再次捕捉到了那几股独特的信号。
它们非常微弱,像是黑暗中的几点烛火,与周围狂风中的火苗不同,它们显得异常稳定,带着一种陈锋难以理解的“秩序感”。它们不在同一个位置,而是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但其中一股离他们最近,大约在东北方向,距离可能有一公里左右。
> 这不是变异生物的能量…也不像是旧世界的普通机械…更像是…一种非常纯净、非常稳定的…某种东西。它与我体内的灵脉能量…似乎有某种若有若无的呼应…
陈锋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首觉。这些信号,或许就是通往“灰烬之光”的关键。它们可能是旧世界遗留下来的与灵脉相关的设施,可能是某种强大的能量源,甚至…与秦月提及的“觉醒者世代”有某种联系?毕竟,觉醒者的力量据说来源于遍布世界的能量网络。
他知道,盲目在这片废墟中游荡是极其危险的。他们需要一个方向,一个目标。而这些稳定的能量信号,就像是末日荒原上为他们设立的导航点。
“我感知到了一些东西…”陈锋睁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就在那边…有几个稳定的能量信号…不像怪物…也不像普通的废墟。”
他伸出手,指向感知到最近信号的方向,那里是一片更加破败、建筑更加高大的区域。
“那些信号…可能指引我们找到安全的区域…或者…与文明堡垒有关联的线索。”他看向秦月,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这己经是他在当前环境下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秦月看着他,没有质疑。她相信陈锋的感知,尤其是在经历了地下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后。“有多远?”她问。
“最近的…大约一公里多,”陈锋回答,“但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一公里,在废墟中可能比在平地上远得多,危险也多得多。但他们别无选择。留在这里等死,或者冒险前进,去寻找那渺茫的希望之光。
“我们去那里,”秦月立刻做出了决定,她的眼神坚定,“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好。”
阿亮和夫妇对陈锋的“感知”将信将疑,但他们别无选择。他们是完全依赖陈锋和秦月的普通人,只要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他们都愿意跟随。
“我们听陈哥的!”阿亮紧紧抓着陈锋的衣角说。
夫妇也连连点头,抱着女儿向陈锋投来乞求和信任的目光。他们的眼神再次化作无声的鞭策,提醒着陈锋肩上的重量。为了他们,为了逝去的战友,为了那远方的家人,他必须走下去。
“好,”陈锋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微弱的灵能暖流,以及手臂和小腿传来的疼痛,“我们整理一下…立刻出发。”
他们简单检查了背包里的物品,食物和水都所剩无几,这是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补给点的另一个原因。陈锋拄着钢管,步履依然蹒跚,但他将身体的重心更多地压在钢管上,努力保持平衡。
秦月将陈锋扶稳,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商铺门口。那群废都猎犬虽然暂时退去,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在末日的地表废墟中,每前进一步都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他们就像一群迷失在巨大迷宫中的老鼠,只能凭借着陈锋那微弱的、如同黑暗中萤火虫般的感知,摸索着前进的方向。
带着对未知地表的恐惧,对逝去生命的悲恸,以及对渺茫希望的执着,这支从地下血火中逃生的幸存者小队,再次踏上了旅途。他们离开了短暂藏身的废弃商铺,向着陈锋感知到的那几缕“灰光”前进。那或许是希望的指引,也或许是更深陷阱的入口。
但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停下。因为身后是万丈深渊,前方,即便只有一点灰光,也值得用生命去追寻。他们是普通人组成的血肉长河,流淌在这片废都之上,在满目疮痍中,寻找文明存续的微弱火种。
陈锋抬头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映着废墟扭曲的轮廓。家人的面孔再次闪过,化为他心中最坚硬的铠甲。
“走!”他沙哑地说,迈出了艰难但坚定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