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羊珧拖着一杆乌金色长枪,飞檐走壁,身影矫健,犹如一头灵动的母豹。
穿过几条街道,羊珧见前方有大量官兵且战且退。
目光跃过官兵,之前官兵前方集结了上千异变者,而且还有更多的异变者加入潮流。
“抚台大人!”
羊珧见到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大喊一声。
那人显然是情急之下才起身反抗,此刻身上就穿着一身素衣,头发用一根木簪盘着,显得有些凌乱。
素衣中年手执一根戒尺,打退前方几名异变者后,立即朝后看去,目光落在了羊珧身上。
“杨姑娘,快请令尊召集青鱼帮帮众以及城中所有武夫!”
见此状况,羊珧大感不妙。
大夏王朝的兵卒都是入了境的武夫修士,他们的平均武道境界,比江湖帮派高不少,结成军阵,战斗力更强。
羊珧原本想来求援,可没曾想连城中的官兵都自顾不暇。
他们的防守反击并非一点都无效,只是打退一波异变者后,又会有更多异变者涌上来。
关键是,这些异变者断手断脚都不会死,而且会更加凶残。
泉州不是修行大州,广袤的疆域内既没有灵石矿脉,也没有洞天福地。
没有名山大川,也没有顶级修行宗门和门阀士族。
修士的比例极低,更多的是纯粹武夫。
而且没有十西境的大修坐镇,泉州城内最强的人,便是那位素衣中年。
泉州巡抚吕温书,十二境儒修。
除了吕温书之外,官府中就只有一名十境修士,也是吕温书的心腹,此刻就跟在吕温书身边。
其余的强者,都是十境以下的纯粹武夫。
而且整座泉州城内,九境纯粹武夫总共也就两名。
在泉州这种地方,九境纯粹武夫也不算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遇到这种情况,泉州城就如同一张纸一样薄弱。
前不久,吕温书刚刚回到家中,才洗漱完毕坐在书房内看书。
然后就听到了外面传来异样的动静。
紧接着军营那边就出了大事。
等吕温书赶到军营,泉州五千官兵,发生异变的和伤亡的,加起来就己经过半。
吕温书立马组织抵抗,这才勉强带着两千余人从军营内撤出来。
他刚想向城中的江湖帮派求援,然后羊珧就出现在了附近。
“抚台大人,青鱼帮也出事了!我一路跑来,发现一路上有很多异变者,整个泉州城都乱了!”
羊珧连忙跑到吕温书身边,急声说道。
“大人,大人!”
这时候,有十几个官兵从远处策马飞奔而来。
“大人!出大事了,东城门外有上千人在攻破了城门,那些人用弓箭射不死,用刀砍不死,火烧也烧不死!”
“大人!西城区难民安置地数千难民突然发生异变!他们成了吃人狂魔!”
又有人冲破人群,飞速跑到吕温书面前禀告情况。
吕温书神色无比凝重。
青鱼帮位于泉州城南边,现在东城门被攻破,西城也沦陷。
整座泉州城一片大乱,还不知道有多少异变者。
原本他想请江湖帮派驰援的想法,彻底泡汤。
“北城可有动静?”吕温书急声问道。
“北城尚未收到消息。”
“伯言!”吕温书赶紧喊了一声。
“下官在!”
“你带五百人去北瓮城!若是北瓮城附近有异变者,死也要将异变者肃清,一定要控制北瓮城!”
“遵命!”
一名官员带着五百官兵,迅速往北离去。
“其余的人都往北撤,沿途尽量疏散老百姓,把他们带到北瓮城!”吕温书继续下令。
“遵命!”
“羊姑娘,速回青鱼帮,能撤多少人,就撤多少人出来。这些东西有古怪,我们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它们清除掉!你们沿途尽量疏散老百姓!”
“是。”
泉州城内多处沦陷,其他官员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吕温书必须当机立断,能救的人尽量救,该放弃的也不能犹豫。
连他都打不死那些异变者,就更别提其他什么人。
泉州有西座城门,但只有北城门有一座瓮城。
而现在不仅仅城中有异变者,城外也有异变者。
如果吕温书带人从北城出城,那他不清楚城外是什么情况。
所以现在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占下北瓮城,尽量救人。
若是优柔寡断,搞不好连一个人也救不出来。
现在吕温书管不了青鱼帮,羊珧也可以理解。
吕温书明显自顾不暇了,可他却也还在想办法尽量救人。
羊珧掉头就走,一路飞檐走壁,回到了青鱼帮。
青鱼帮弟子众多,又有帮主羊羡和几位副帮主出手掌控局面,己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混乱了。
但问题在于,这些异变者打不死。
“瑶儿,救兵来了吗?”羊羡见羊珧赶回,立马朗声问道。
“爹!城里都乱了,让所有师兄弟们全部往北撤离!”
“你见到抚台大人了?”
“嗯!这是抚台大人的意思!”
“所有弟子听令,撤!”
青鱼帮剩余的弟子,顺利撤出了帮派,一路往北撤去。
不久后,原本寂静无声的北瓮城,逐渐涌入老百姓。
一些江湖帮派的武夫们,又护着一大群老百姓进入了北瓮城。
“羊帮主,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有其他帮派的人跑到羊羡身边,一脸焦急的问道。
“尚不清楚。”
“我们帮派五百人,就只剩下一百多人了!”那个小帮派的帮主,满脸痛苦。
羊羡神色也很凝重。
青鱼帮的幸存者很多,但死伤肯定比这个小帮派多的多。
因为青鱼帮的基数更大。
羊羡赶紧爬上城墙,往城中的方向看去。
夜色中的泉州城,各处火光冲天,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羊羡又转头看看瓮城内的幸存者,他们惊恐而又茫然,完全不知所措。
“爹,抚台大人他们还没进来。”羊珧走到羊羡身边,声音逐渐颤抖。
“城里就只有他这名十二境啊,他如果撤不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羊羡满脸担忧。
得亏吕温书当机立断,否则现在他们这些人,怕是都没有一线生机。
而现在所有人都只能指望吕温书能撤下来主持大局。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
就在众人觉得失望之际,便看到一大群人从一片火海当中冲了出来。
那是泉州城的官兵,他们正护着一千余老百姓撤退。
数不清的异变者,正在对官兵穷追猛打。
“青鱼帮所有人听令,没受伤的,跟我出城接应!”
羊羡说完,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咱们也去帮忙!”
上千名江湖武夫冲出了城墙,加入战线,且战且退。
首到最后一名老百姓进入瓮城的城门,他们才依次进城。
只是最后一次撤退,又有数百人留在了城外。
“快关城门!”
吕温书厉喝一声,纵身一跃,跳上了城墙。
这时候的吕温书,早己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就连他头上的那枚发簪也不见了,披头散发,看起来极为狼狈。
城门关上,将发疯似的扑过来的异变者挡在了瓮城外。
“抚台大人!”
羊羡赶紧上前拱手。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
吕温书赶紧扫视一圈瓮城内的情况。
“羊羡,你马上带人排查,看看瓮城内有没有隐藏的异变者。”
“遵命。”
“伯言。”
“在。”
“带三十人出城,你带一半人即刻赶往丽州,丽州有十西境大修坐镇,让丽州大修即刻传书京师,秉明泉州的情况,并让他们派人来驰援。其余的人,分别去抚州、扬州和湖州,这几个地方都有高境界大修。记住,所有人分头行动。”吕温书急声道。
“遵命!”
为了以防万一,吕温书不得不让他们分头行动。
现在这世道,哪哪都有妖魔作乱,哪哪都不太平。
而朝廷现在正忙着内斗,他甚至有点担心朝廷不会顾及泉州的死活。
而且,他还担心周边的大州也不会管泉州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今年春,泉州南边的一州有妖族作乱,死伤无数。
周边那几个大州明明有能力解救,可却依旧见死不救。
他接连向朝廷上交了好几道加急文书,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朝廷收没收到他的文书。
而最后那个州死伤差不多了,周边的大州才不紧不慢的出手。
有前车之鉴在,吕温书不得不再防一手。
要是泉州城全部沦陷,他死在这里,那么泉州总共九十几座大小县城,上千人老百姓,也就彻彻底底成为了蝼蚁。
而且他现在也还不知道,下面的县城究竟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端。
吕温书缓缓抬手,残破的衣袂飘飘,满头青丝无风自动。
一只纸鹤从吕温书眉心处飞出,悬浮在半空中。
吕温书注入一道元气,细小的纸鹤上转动流光,随后扇动两翼,飞向天际。
“诸位,泉州城可能就剩下这些人了。若是没有支援,泉州可能要沦为和望州一样的下场……”
吕温书心思凝重,目送那只纸鹤消失在天际之上。
翌日,傍晚。
落日的余晖,洒在金碧辉煌的东宫。
经过一天的暴晒,明德殿北书房内依旧一片清凉。
姜宁坐在书桌前,翻看奏折。
皇后主政期间,政务一团糟。
而姜宁又是个政治新手,处理起来颇为缓慢。
只是这件事情对姜宁来说,不同于修炼。
各种事务繁杂,若是换做普通人没日没夜的收拾烂摊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累到吐血身亡。
“殿下,急报。”
刘瑾快步进入北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