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压力像无形的大手攥住胸腔。何膛调整着潜水镜,看着深度计跳到58米。阳光早己无法抵达这个深度,全靠头盔上的LED灯照亮前方模糊的潜艇轮廓。303残骸如同沉睡的金属巨兽,第六舱室的裂口像是它被剖开的心脏。
"锚小队注意,己抵达任务区域。"向羽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带着电流杂音,"按计划分两组进入,A组我、何膛、蒋小鱼;B组..."
何膛的应答卡在喉咙里。当深度计跳过60米时,某种临界点被突破了。水压触发了他后颈的旧伤,2042年的记忆如高压电流般贯穿意识——
——南极基地的雪是红色的,被叛徒的血染红。向羽(又不是向羽,更年长更冷酷)举枪对准林远山博士,而自己拼命阻拦...
"叛徒!"何膛的怒吼变成一串慌乱的气泡。他猛地扑向向羽,手指精准找到对方氧气管的快速接头。现实与记忆彻底混淆,他现在百分百确信这个"向羽"就是当年出卖科考队的内鬼。
水下的缠斗如同慢动作电影。向羽格挡的动作带着龙百川的影子,而何膛的每招每式都是2042年特种部队的杀招。蒋小鱼试图拉开两人,被何膛一个肘击打歪氧气阀。
深度计发出尖锐警报:72米,己超过安全范围。何膛的视网膜上叠加着双重影像:现实中的锈蚀潜艇与记忆里的南极基地控制室。当向羽的匕首刺来时,他同时看到两个版本的结局——被刺穿喉咙,或者...
右手的时间回溯自动触发。世界倒流三秒,何膛这次提前侧身,同时看清向羽眼中不是杀意,而是某种焦急的警告。顺着目光看去,六条机械触手正从第六舱室的裂缝缓缓伸出!
"记忆...干扰..."向羽在通讯器里艰难地吐出词汇,同时打出"龙鲨-3"手势——意为"敌人控制心智"。
何膛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现实感逐渐回归,但2042年的记忆仍在意识表层翻涌。他强迫自己聚焦当下,跟随队伍游向舱室裂缝。
第六舱室内部景象让所有人停在原地。海水在这里形成诡异的"气泡",被某种蓝色液体排斥在外。漂浮的金属碎片自发组成三叉戟形状,中央漂浮着那颗"心脏装置",现在它表面刻着的"NEMESIS"字样正在融解,露出下面的"SIOR"。
"博士的玩具。"巴郎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他的右臂纳米机器人如丝线般延伸,与三条机械触手建立连接,"我能...控制它们...暂时性。"
蒋小鱼游近舱壁,灯光照亮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不是锈蚀,而是无数个锚形符号重叠在一起,最中央刻着:"七位一体,方可重启"。
林寒的通讯突然插入,信号时断时续:"...不要单独触碰...需要七人..."画面突然扭曲,闪现医疗室的场景——两个林寒正在争执,科研服版本将针管刺向医疗官版本的脖颈!
鲁炎解码器的警报声拉回众人注意力。屏幕上,三个红点正从潜艇上方快速接近——裁判组的潜水员!更可怕的是,"心脏装置"突然开始脉动,如同真正的心脏般收缩舒张,每次跳动都释放出肉眼可见的蓝色光波。
"它是个记忆容器。"鲁炎的声音发颤,"里面存储着...我们七个人的完整经历。包括那些被抹去的部分。"
张冲突然冲向装置:"哪有这么玄乎!"在他手指触碰的瞬间,整个人如遭电击。潜水镜后的眼睛瞪大到极限,通过通讯器传来非人的惨叫:
"我是第三代...前面两个都死了...第一个被鲨鱼...第二个肺炸裂...啊!"
大量气泡从他嘴角涌出。向羽和巴郎拼命将他拉回,但张冲己经陷入癫狂,不断重复着"我不想再死一次"。何膛的预知能力虽然消失,但2042年的记忆告诉他——张冲正在经历前几代克隆体的死亡记忆!
马科夫带领的"裁判组"此时冲入舱室。他们的潜水服下露出机械结构,马科夫的右眼更是完全机械化,发射出的EMP脉冲瞬间瘫痪了锚小队的电子设备——除了巴郎的纳米强化臂和何膛的时间回溯手表。
"感谢你们找到它。"马科夫的声音通过声呐通讯传来,"纯净派将完成时间线净化。"他的机械手伸向"心脏装置",却在即将触碰时被巴郎的金属丝缠住。
"不..."巴郎眼球完全变成蓝色,"你不是...博士..."
何膛的手表突然显示倒计时:00:00:10。不是向前,而是回溯的最大值——十秒!当他本能地按下按钮时,整个世界如录像带般快速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