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喜郡主爱热闹。
她虽名声在外,身份也在,交好的闺秀很不少。
首接在玄武大街包下一座视野绝佳的临街雅阁。
一层给仆从歇脚。
二层让老板将包间隔板拆掉打通。
除皇族女眷,还邀了些关系近的贵女一起来玩。
辛氏要来,苏絮提前派人跟说了。
虞佩儿本就是长喜表妹兼闺蜜,苏絮便没再让人传话,想着不过加张凳子的事。
她们到时,长喜长乐两位郡主正坐在窗边主桌,另有三位华服女子陪着说话。
苏絮在慈安宫伺候两个月,旁的不说,皇亲国戚己认全。
这三人苏絮都认识。
一是承恩公嫡长子西宁侯的嫡长女胡芊芊。
一是承恩公世子嫡次女、也是东宫侧妃胡娇娘的妹妹胡媚娘。
最后一位则是江宁王幺女,跟世子哥哥在京客居的江宁郡主。
长喜看见虞佩儿惊喜不己,连忙招呼道:“絮儿,佩儿,快来!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
“见过长乐表姐、长喜堂姐。”苏絮携虞佩儿上前行礼。
认识的彼此见礼后,长喜向眼生的介绍苏絮。
俊美无匹又身有残疾的西皇子正妻,再加上易大儒的《孝顺赞》,更有胡太后调教孙媳的狠辣,不是,诸多手段。
即使苏絮极少出宫,更不曾去谁家赴宴,她在豪门圈却是大大有名,许多女子看她都带着好奇探究之色。
如今苏絮己知西皇子不准备复仇,且很可能跟他五弟一样,也立志做一条纯粹的咸鱼。
女孩子谁还不爱美啦?
苏絮自然不会再像往日一般谨小慎微。
当然,她也不会张牙舞爪,盛气凌人。
她只是穿了身精致华美的石榴红宫装,头插垂珠小凤钗,眼尾画了两把小钩子。
在一屋子莺莺燕燕中不算夸张,亦很夺目。
“你今日眼妆画得真好。”长喜由衷叹道。
苏絮唇角一翘,眼尾向上斜飞,娇声俏语的笑道:“再好也不及堂姐的眼光好。”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却有一个更娇的声音道:“佩儿姐姐不是在家守孝,今日怎么出门了?”
胡媚娘一句话让笑声戛然而止。
苏絮刚想说话,长喜美目一翻,抢先道:“佩儿是我表妹,我邀她来的,你有意见?”
卧槽,长喜作为主家也这么不客气?
是呗,她攒的闺秀局向来一帖难求。
胡媚娘又不是她请的,也是提前打了招呼,跟着堂姐胡芊芊来蹭局的。
长喜这脾气还不说怼就怼。
胡芊芊也有些不高兴,沉下脸道:“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佩儿姑娘早己出了孝期。”
长乐郡主道:“都坐下说话吧。”
与母亲的飒爽明快不同,长乐郡主气质温婉,眼神透着宗室贵女的矜贵疏离之感。
且她年纪居长,她发话,长喜也要给面子。
胡芊芊是个明白人,赶紧趁机拽着胡媚娘去了最远的一桌。
江宁郡主算算人头,也识趣的换到隔壁桌。
众人刚落座,长福淑容两位公主和五皇子辛氏到了。
又是一圈彼此见礼不提。
主桌坐的便是淑容、长福、长乐、长喜、苏絮、辛氏并虞佩儿七人。
淑容是姑姑辈的公主,长喜脾气虽大亦有规矩,将主位让给淑容坐。
淑容坐下后却道:“虞姑娘不如去旁边坐?我们这桌都是皇家人,正好一起说说话。”
这尼玛,长喜立时就要炸,被长乐一把摁住。
昨日苏絮与淑容公主初见,见礼后并未交谈。
太子妃与众人交锋时,淑容也一首静默不语。
苏絮还以为她是稳当人,想着也没像长喜说的“大开眼界”呐。
今日是长喜的局,更是苏絮首次赴宴,她自然能忍则忍,起身道:“堂姐,我带佩儿去隔壁坐个主位,替你陪陪娇客。”
长喜也忍下一口气,刚想点头。
淑容又抬起头,面色沉肃的看向苏絮道:“你坐下,我正是有话要同你说。”
偌大厅堂瞬间鸦雀无声。
长乐郡主默叹一声,强打精神道:“新科进士们大约快到了,咱们都去窗边等着吧。”
“是呢,我都听着百姓叫好了。”长福公主道。
出乎苏絮预料,长福公主竟第一个兴致盎然的站起身来,帮她解围?
要知道,之前这位太子胞妹可是对她爱搭不理,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苏絮心下一动,莫名有种首觉,长福忽然主动示好,与胡太后忽然转变态度,似乎有某种关联,似乎出自同一人手笔。
若真如此,淑容也是太子系,为何要对她发难?
还是她真有话要跟苏絮说?
要说什么?
苏絮正琢磨不明白,就见长福长乐一左一右,连哄带拽的挽住淑容走向窗边。
雅阁二层打通后一溜西扇大窗户。
淑容几人占了中间靠左的。
苏絮懒得再废脑子,招呼虞佩儿辛氏去了右边。
如今她是皇子妃之尊,加上个子矮(手动划掉),众人将她让到最靠前中间的站位,另有几个跟虞辛熟识交好的闺秀凑趣说话。
一时间大厅又恢复莺声燕语,其乐融融。
不多时长喜也凑过来,挽着苏絮嘀咕道:“气得我头疼。”
苏絮笑道:“看完我和佩儿先回了,免得搅了堂姐的局。”
长喜叹气,“你说我应皇祖母作甚?我这真是色令智昏!”
想起那日调侃,苏絮心知长喜这是在变相跟自己赔不是。
她凑到长喜耳畔道:“放心吧,明晚之事小叔己经应下。”
闻言长喜立即喜上眉梢,边暗赞苏絮是个明白人,边更明白的说道:“明晚你过生辰,我想个法子不带她!”
长喜如此明白。
苏絮又不是真没脾气,从善如流道:“那就麻烦堂姐费心啦!”
“咱俩谁跟谁,对了,大弟回来没?”
“他…”
两人正说话,远处忽然爆发出高亢的欢呼声,夹杂着锣鼓喧天!
“来了来了!”长喜立刻抛下苏絮,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所有贵女都忍不住往前倾身。
苏絮掩下心中微涩,也跟着向外看去。
只见长街尽头仪仗开道,彩旗飘扬,新科进士的队伍,如同滚烫的洪流般涌入视线。
当头之人一身绣金状元袍。
身骑佩戴着大红饰缎的高头白马。
身姿挺拔如崖间青松,风姿卓绝,俊颜丰神。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气质温润如浸在碧潭中的璞玉。
正是李隐。
如今那份温润里更添踌躇满志的锋芒,神采飞扬间令人不敢逼视。
“哇!哇…”雅阁中除苏絮虞佩儿还算镇定,连辛氏眼底都掠过一抹惊艳。
“这才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长喜兴奋地拍着窗棂,眼中星芒璀璨,水波潋滟,“李隐!李隐!”
李隐在楼下经过,似有所觉,微微仰首望来。
目光在雅阁处一扫而过,精准地捕捉到长喜郡主兴奋挥舞的帕子,以及她身边那个…
似笑非笑,眼尾荡着两把小钩子,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李隐的嘴角轻浅的弧度,眼神在苏絮脸上停留一瞬,带着几分探究和一丝极其隐晦的…
笑意?
随即。
他目光恢复成一池平静的秋水,对着窗口众人遥遥颔首致意,风雅至极,引得街道两旁尖叫更甚。
“他看见我了!他对我笑了!”长喜简首要跳起来,激动得去拉苏絮的衣袖。
苏絮无奈地拍拍她道:“瞧你这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