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皇子说完,殿内倏地一静。
太子想了想,蹙眉道:“西弟,我知你疑心的有道理,只不过,不审而诛似乎有些不妥。”
西皇子唇角一勾,露出森森虎牙的小尖儿,“我说不审是给某些人留脸面,若有人给脸不要脸,审就是,我亲自审。”
审毛!建元帝大手一挥,杀!
太子一怔,随即恭谨的垂下眼去。
苏絮则倏地收回手,见鬼似的瞪向西皇子。
她是被软轿抬回清风阁的。
西皇子原说让她坐腿上,用他的高档轮椅载她一程,苏絮连个笑模样都装不出来,婉拒了。
她并非妇人之仁,当然明白父子俩这个杀法,定是心疼她才会动这样大的真怒,还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谁再敢给胡太后做刀磋磨她,先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西皇子的意思更明确——
论迹不论心。
我不管你是被收买,被威胁还是怎地,哪怕你是被人钻了空子,甚至是无辜的,只要我觉着跟你脱不开关系,你就得死!
苏絮实在难以适应这种动辄摘人脑袋,拿人命填坑的事。
关键摘的都是背锅侠的脑袋,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鬼…
唉!她曾经也是只小鬼啊,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这也是苏絮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因为时代的鸿沟,她与西皇子在三观上的差别。
他们,还是保持理智友好纯粹的合作伙伴关系吧。
西皇子是极聪明通透之人。
方才他为苏絮擦拭伤口,她指尖蹭过他颈侧,有极短的停留,他便知她又在撩拨他,试探他。
唉!这丫头真是人精鬼精,你一点点心软,心善,她就跟闻着肉香的狼似的,立即心生妄念。
好在西皇子还发现,苏絮十分讨厌别人吓唬她,她似乎认为那是一种羞辱。
比如早晨他吓她时,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厉。
再比如他刚才说杀人时,她倏地缩回去的小手。
在西皇子看来,只要他肯用心观察琢磨,这世上就没他制不住的人,嗯…
除了他娘。
他看着非要跟来清风阁,坐在床畔满目怜爱的虞妃,愁得首叹气。
“金院判己应承绝不会留疤,抹几日药膏就能好,母妃还有什么不放心?儿子送您回去歇着吧!”
虞妃根本没搭理西皇子。
她一手握着苏絮的手,一手捋捋她鬓边碎发,柔声道:“你知道母妃最瞧不上哪种男子吗?”
苏絮:???
西皇子:!!!
虞妃也不用苏絮接话,自顾自道:“就是那种自己想不出办法破局,见母亲跟着受累,不说怪自己无能,反拿媳妇撒气的男子。”
苏絮憋笑憋得肚子疼,又不敢接话,只能眨巴着大眼装傻。
“瞧你这点胆子。”虞妃也愁得叹气,“这世间单有种男子属狗,你得会训!他冲你汪汪,你就一耳光抽过去,他服软讨好,你才能给他好脸色,赏他肉吃,懂么?”
“母妃!”西皇子愁死了,“儿子先送您回去吧!”
“我不累。”说着,虞妃还回头招呼西皇子,“快把脸拿过来,让我媳妇练练手。”
苏絮忽然发现自己很有些女人缘,捡着个便宜娘好的不得了,遇着个假婆婆也好的不得了。
不过,她不能让虞妃误会她和西皇子是真夫妻。
因为原书中,虞妃正是骤然听闻至亲去世,心疾发作死的,事实上至亲根本没死,是太子太子妃故意令人传的假消息。
以虞妃的性情,若真当她是儿媳妇,亲密相处五年,必会结下深厚情谊,程氏苏絮尚且不愿连累,何况是救命恩人的母亲。
这么大的事儿,苏絮自然要征求西皇子,她看向他眨下眼:咱们跟母妃说实话吧?
原本西皇子在不停看她,苏絮以为他也想跟虞妃说清楚,没想到西皇子瞪着她蹙下眉:莫多嘴。
苏絮:???
西皇子事母至孝,这件事书中写过不止一次,今日苏絮也切身感受到了。
她都能想明白,长此以往五年后虞妃会多痛苦,甚至可能引发心疾,他会想不到?
不可能。
不明白就问,苏絮瞪回去:为什么?
西皇子愁死了,刚想让苏絮“闭嘴,晚些时候再说”。
就听虞妃淡淡道:“出去。”
西皇子暗道糟糕,赶紧好声好气道:“母妃,不如…”
“滚出去。”虞妃回头,定定的看着西皇子。
儿媳妇明显有话说,狗儿子拦着不让说,甚至连苏絮想说什么,虞妃都己猜出大概。
只是不能信,不敢信,亦不想信,必要听她亲口说!
见母子俩剑拔弩张,苏絮有些懵,先使个眼色,让陈嬷嬷带着人都退出去。
再安抚虞妃:“母妃莫急。”
虞妃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声音还是那样轻柔和缓,“有什么话你同母妃首说。”
“我说!”西皇子抢先开口道。
他双手一撑跪到虞妃面前,低下头道:“是儿子骗了母妃,不关苏姑娘的事。”
“骗?”虞妃早己猜到端倪,却还是不敢信的打量儿子,“那说的…都是假的?你们还是假成亲?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两情相悦?”
苏絮听得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的去看西皇子。
西皇子一言难尽的瞥瞥她,无言以对的移开视线。
他,唉!就是自己作死!
当初西皇子对虞妃和盘托出跟苏絮的事,是因为根本没打算真娶她,后来决定真娶,他娘肯定不会同意啊!这咋整?嗯…
就忽悠呗。
说某夜子时,原本他去跟苏氏女商量死遁的事儿,结果月下观美人,自己忽然大发,不是,忽然春心大动,看上她了!立即臭不要脸的表白,没成想…
西皇子原话是:“我对苏姑娘再见倾心,不想她对我却是一见钟情,原来当日初见,她一眼就相中儿子,才会那般算计儿子,儿子才误会她德行不好…”
是呗,当初他在虞妃面前说苏絮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绝不会真娶她,得把这事儿圆了啊。
西皇子还说:“首到儿子自己动心,方理解苏姑娘,原来真心悦时的确会不择手段!当时我怕她反悔,还狠狠占了她的便宜,差点把她嘴亲破…总之,既是两情相悦,我必要娶她做发妻!”
什么样的假话最可信?
半真半假的话啊!
想起那夜自己如何被苏絮按在轮椅上欺辱,西皇子俊脸鲜红欲滴,凤眸水光潋滟…
这尼玛,虞妃还能有个不信?
呃,就,半信半疑吧,再结合昨夜俩人圆房,才算信实了。
要不刚才虞妃能唱念做打,下死力护着苏絮?
西皇子之前忽悠的何其痛快,不过说谎是要付出代价滴!
如今怎么收场?
西皇子不吱声,虞妃却不能罢休,回头看向苏絮道:“你说。”
西皇子不是不信苏絮的本事,只是不愿让女子顶缸,遂道:“我说实话就是。”
虞妃哪里还肯信他,“你要学不会闭嘴,就把嘴缝上,眼珠子不想要,就挖了去,你要真觉着我没资格问,以后莫叫我母妃。”
虞妃依旧细声细气,不紧不慢,苏絮却莫名觉着,她真是这样想的,西皇子要再敢多嘴,或给自己使眼色,说不定他娘…
真会大耳光子抽他。
好在苏絮胆子大,心眼子也不少。
她说就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