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斜照，白云观的青瓦上浮动着细碎金芒。小燕子蹲在药圃旁，用沾满泥土的手指轻点女儿粉扑扑的脸颊："囡囡快看，蝴蝶！"幼童咯咯笑着伸手去抓，发间红绳系着的银铃铛随着动作轻响。这一幕落在悄然到来的乾隆眼底，竟让这位惯于运筹帷幄的帝王脚步微滞。
纪晓岚轻咳一声，提醒着主仆二人己在此驻足良久。乾隆这才缓过神，迈步上前时袍角扫过沾满露水的艾草，惊起几只振翅的蝴蝶。小燕子闻声抬头，见是两个衣着考究却风尘仆仆的男子，笑着起身拍了拍裙摆："二位可是来求药？"
"我...我瞧这孩子生得讨喜。"乾隆望着孩童澄澈的眼睛，声音不自觉放柔。他己记不清上次这般亲近皇孙是何时，后宫皇子皇女虽多，可那些围绕在孩子身边的目光，总裹挟着太多算计与期盼。
小燕子将女儿抱起，鬓边野花随着动作轻晃："那就让囡囡给您抱抱，沾沾福气！"说着便把孩子递过去。幼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伸手揪住乾隆的胡须，逗得众人忍俊不禁。乾隆非但不恼，反而笑得开怀，眼角皱纹里都溢满笑意，这是自永琪离宫后难得的放松时刻。
"您抱孩子的架势，倒像是家里有孙辈的。"小燕子熟稔地接过纪晓岚递来的井水，"喝点凉茶解解暑，这山路可不好走。"她说话时自然随意，全然不见宫眷见驾时的拘谨。乾隆抱着孙女，突然想起永琪幼时，自己忙于政务，连这样平常的亲子时光都鲜少拥有。
正说话间，永琪背着竹篓采药归来，望见庭院中的场景时身形猛地一僵。"皇阿玛！"他单膝跪地，怀中囡囡却伸手要父亲抱，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乾隆看着儿子褪去华服后晒得黝黑的面庞，又看看小燕子利落地从竹篓里取出草药分类，突然明白为何他甘愿舍弃江山。
"起来吧。"乾隆将孙女递给永琪，目光扫过院中晾晒的药材、木架上攀爬的丝瓜藤，"这些年，过得可好？"话音未落，小燕子己端来新煮的薄荷茶："老爷子您尝尝，这可是永琪新琢磨的方子，提神醒脑！"
纪晓岚见气氛微妙，忙打趣道："这位姑娘好手艺，倒是让我想起御膳房的老火汤。"小燕子爽朗地笑起来："哪能和宫里比！不过这山野间的滋味，倒也新鲜。"她边说边教囡囡辨认药草，童言童语混着清脆笑声，在道观上空回荡。
暮色渐浓时，乾隆起身告辞。小燕子往他袖中塞了个油纸包："带着路上吃，囡囡最爱吃的桂花糕。"乾隆捏着还带着余温的点心，望着儿子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想起紫薇精心准备的御膳，那些精巧摆盘下，似乎总少了这份烟火气。
回程马车上，纪晓岚看着乾隆反复手中的银铃铛——那是囡囡玩耍时落下的。"皇上，五阿哥......"他话未说完，便被乾隆打断。"朕明白他的选择了。"帝王望着窗外掠过的青山，声音里带着释然，"这世间最难得的，原是这份纯粹。"
而此时的漱芳斋内，紫薇正对着铜镜调整步摇。听闻皇上微服出巡的消息，她指尖微微收紧。窗外月光如水，照不亮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却将远处道观里的欢声笑语，轻轻送进这深宫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