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窝棚缝隙,在小女孩均匀的呼吸声中轻轻摇曳。小燕子望着她蜷成小小一团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漏风的窝棚愈发逼仄。她轻手轻脚起身,借着朦胧月色摸到城隍庙后墙。斑驳的朱漆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呻吟,惊起梁间沉睡的夜枭。
"该好好拾掇拾掇了。"她踮脚避开满地青苔,手指抚过布满蛛网的供桌。大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其中一间窗棂完好,只是积灰深厚。小燕子眼睛发亮,拂去梁上的积尘,想象着阳光透过雕花窗洒进来的模样——若是将这里收拾出来,既可以住人,又能当绣坊!
天刚破晓,她便扛着柴刀进了山。深秋的竹林在晨雾中沙沙作响,她选中几株碗口粗的竹子,学着往日樵夫的样子,将竹子齐根砍断。汗水浸透粗布短打,肩膀被竹枝磨得生疼,但想到小女孩能睡上安稳的床铺,她咬着牙将竹子捆成两捆,一步一挪往山下拖。
"哟,小燕子这是要盖新房啊?"下山时偶遇挑水的王伯,老人见她累得满脸通红,笑着指点,"后山老张家有废弃的木板,你去说说,兴许能讨几块来。"小燕子抹了把汗,转身又往后山跑。果然在老张的柴房里找到几块完好的木板,老张见她实在可怜,还送了几枚生锈的铁钉。
回到城隍庙,她顾不上吃饭,便开始捣鼓家具。劈竹、削片、打磨,锋利的竹茬在掌心划出无数血痕。可当简易的竹床初见雏形时,她却笑出了声——床腿高低不齐,倒像是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小女孩蹲在旁边,用木炭在竹片上画歪歪扭扭的太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
接下来的日子,小燕子像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她在山坡上设下陷阱,接连捕获几只的野兔。剥下的兔皮用草木灰浸泡、晾晒,再一针一线缝成柔软的被褥。城隍庙西侧的厢房被改造成绣房,她用竹竿支起木格窗,又在墙上钉了几排木架,用来悬挂绣绷和丝线。
"姐姐快看!"某天清晨,小女孩举着沾满泥巴的手,指着墙角的野菊欢呼。小燕子放下手中的绣绷,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破败的城隍庙竟生出几分生机。窗台上摆着小女孩采来的野花,竹床上铺着新缝的兔毛褥子,绣房里彩线翻飞,在晨光中织出一片绚丽。
第一个客人是隔壁豆腐西施。她红着脸递来素绢:"听说你绣工好,能帮我绣对鸳鸯帕子吗?"小燕子着绢布,忽然想起绣坊里那些精致的绣品。她铺开丝线,却没有照搬传统纹样——帕角处,两只小燕子衔着并蒂莲,在流云间穿梭。
消息很快传开,来城隍庙找小燕子的人越来越多。有求喜帕的新嫁娘,有要绣荷包的书生,甚至还有大户人家送来整匹绸缎。她白天刺绣,晚上教小女孩读书识字,闲暇时便带着她去集市采买颜料。小女孩渐渐长高,也能帮着穿针引线,两人的生活愈发忙碌,却也愈发充实。
某个雪夜,小燕子望着绣房里跳动的烛火,忽然听见庙外传来熟悉的吆喝声。她推开门,见李大叔挑着担子站在雪地里,竹篮里热气腾腾:"听说你这儿成了绣坊,特意送些烧麦来!"
雪花落在肩头,小燕子笑着接过烧麦。城隍庙的飞檐上积着白雪,窗内透出温暖的光晕,小女孩正在绣一幅"雪中双燕"。她忽然觉得,这亲手打造的小小天地,比任何深宅大院都要珍贵——因为这里盛满了人间烟火,盛满了她从未想过的,名为"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