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书！
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虚弱的青灰。
深灰色的西装外套随意敞开着，里面白色的衬衫被雨水迅速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左胸位置那厚厚的、此刻正迅速被雨水和血水洇成一片刺目深红色的绷带轮廓。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疯狂流淌，打湿了他额前凌乱的黑发，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额角，更添几分狼狈和虚弱。
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寒星。
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冰冷的杀意，还有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无视了自己胸口的剧痛和因失血而带来的强烈眩晕感，高大的身影在暴雨中如同磐石，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曲婉婉即将栽倒的瞬间，他强健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猛地伸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浑身湿透、冰冷颤抖、如同惊弓之鸟的她，狠狠拽进了自己同样冰冷湿透、却异常坚实的怀里。
“啊！” 曲婉婉撞进他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如同破晓燕山寒雾的破燕山香水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雨水的冰冷。
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混乱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霍砚书将她死死按在怀中，用自己宽厚的背脊为她挡住了巷口方向可能射来的子弹，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一道冰冷的、在雨夜中闪烁着致命幽光的金属物件被他拔了出来。
不是枪。
是一根通体乌黑、布满细密防滑纹、分量感十足的战术甩棍。
“咻——啪！！”
甩棍在他手腕一抖之下，瞬间甩开，发出一声清脆而充满威慑力的金属摩擦声，冰冷的棍体在昏黄的路灯和奔驰车灯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找死！” 霍砚书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杀意，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那个刚从泥水里挣扎着爬起来、眼神凶狠、正从腰间拔出匕首的杀手。
没有丝毫犹豫。
霍砚书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动作快如闪电。
带着重伤之下爆发出的、令人惊骇的狠厉和精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泥水飞溅，手中的甩棍带着撕裂雨幕的尖啸，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至极的骨肉撞击声。
沉重的甩棍精准无比、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杀手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啊——！！” 杀手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匕首脱手飞出，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瞬间扭曲变形。
霍砚书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击得手，如同跗骨之蛆。
他顺势旋身，甩棍带着回旋的力道，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捅向杀手毫无防备的腹部。
“噗——！”
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杀手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身体猛地弓成了虾米，眼珠暴突，口中喷出混合着胃液的污物，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湿滑的墙壁上，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声息。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个被撞飞的杀手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同伴的惨状，霍砚书那如同死神般的冰冷目光己经扫了过来，甩棍的尖端还在滴着雨水和……血水。
那杀手对上霍砚书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眸，瞬间肝胆俱裂。所有的凶狠都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他怪叫一声，甚至顾不上捡起掉落的武器，连滚爬爬地转身，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地扑向那辆没有牌照的桑塔纳。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桑塔纳如同受惊的兔子，轮胎在泥泞中疯狂空转，溅起大片的泥浆，然后猛地一窜，歪歪扭扭地撞开堆积在巷口的破旧垃圾桶，朝着雨幕深处仓惶逃窜，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和暴雨之中。
巷口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暴雨疯狂冲刷地面的哗啦声，奔驰车引擎低沉稳定的轰鸣，还有那辆被撞毁的摩托车残骸下，隐约传来的痛苦呻吟。
霍砚书如同标枪般矗立在暴雨中，甩棍斜斜指向地面，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疯狂流淌，混合着胸口绷带上不断洇开的、刺目的鲜红。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缓缓低下头。
怀中的曲婉婉，像一只被暴雨彻底打蔫的、瑟瑟发抖的小鸟。
浑身湿透，单薄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恐惧而格格作响。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般剧烈颤抖，沾满了冰冷的雨水和泪水。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乌紫，透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
她似乎被刚才的杀戮和惊吓彻底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和精神，只是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攥着他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衬衫前襟，仿佛那是她在这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霍砚书看着怀中这张毫无血色、写满惊惧和脆弱的脸，看着她紧闭双眼、如同受惊幼兽般颤抖的模样，那双燃烧着杀意和怒火的眼睛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眩晕，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握甩棍的手。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刻却同样冰冷沾满雨水和敌人血迹的手，带着一丝迟疑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在了曲婉婉冰冷颤抖的后脑勺上，将她那颗湿漉漉、沾着泥污的头颅，更深地、更紧地按向自己同样冰冷、却异常坚实的胸膛。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砸在两人身上。
他胸口的鲜血，混着雨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蜿蜒流淌，如同诡异的泪痕。
巷口另一端，奔驰车的后车门无声滑开，司机老陈沉默而警惕地持枪警戒着。
引擎低吼，车灯如同巨兽的眼睛，刺破厚重的雨幕。
霍砚书搂紧怀中冰冷颤抖的身体，如同搂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又伤痕累累的稀世珍宝。
他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过雨夜中仓惶逃窜的杀手消失的方向，扫过地上痛苦呻吟的摩托车手，最后落在那辆如同堡垒般的黑色奔驰上。
“走。” 他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
他不再看这混乱的杀戮场一眼，半扶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曲婉婉，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那扇敞开的、如同安全堡垒般的车门。
车门在他身后沉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疯狂的暴雨和血腥的气息。
引擎低吼，黑色的钢铁巨兽碾过泥泞的巷道，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只留下被撞毁的摩托车残骸、泥水里刺目的血迹、和一个被遗弃在冰冷雨水中、痛苦呻吟的亡命徒，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亡命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