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如潮，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点从城隍庙的香炉中升起，汇聚到老榆树的枝叶间。
高木升的灵体悬浮在树冠中央，感受着这股磅礴的信仰之力在体内流转。
他的灵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方圆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尽在掌握。城南的周大娘正熬煮新一锅麦芽糖，城西的盛家粥棚前排着长队，连城外山涧里一只野兔踩断树枝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最关键的是，他感受到了重量。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灵体漂浮，而是实实在在的、脚踏实地的触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纹理清晰可见，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连掌心的纹路都与前世一模一样。他试着弯曲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真实的触感让他几乎热泪盈眶。
“这是…化形了？”
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靴底踩在潮湿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像是隔了一辈子又重新找回的珍宝。蒋力从树梢飘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木、木先生？您这是……成仙了？”
高木升摇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榆钱：“只是暂时凝聚的形体，靠香火维持。”他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的收缩。
走向城隍庙前的古井，水中映出一张熟悉又俊秀的脸。眉目清朗，鼻梁高挺，正是他穿越前的模样，只是眼神更加深邃，像是岁月悄悄留下的痕迹。
他随手束起长发，换上周正准备的青色长衫，乍一看就像个寻常书生。
“我去城里转转。”
洛川城的街道比灵体俯瞰时更加鲜活。挑担的货郎吆喝着麦芽糖，酒肆里飘出发酵的酸甜气息，几个孩童举着竹签串起的糖块追逐打闹。
高木升走过人群，偶尔有人对他投去打量的目光，却没人认出这就是他们日日祭拜的“城隍老爷”。
走到城南时，他看见周大娘的糖坊外排着长队，几个外地口音的商人正一筐筐收购麦芽糖。“这甜味醇厚，运到南边能翻三倍价！”一个络腮胡商人拍着鼓鼓的钱袋，“有多少要多少！”
周大娘笑得合不拢嘴，转身时瞥见高木升，愣了一瞬。她当然认不出这是树神，但那双眼莫名让她想起梦中指点她的“城隍老爷”，不由恭敬地点了点头。
高木升微笑颔首，正要离开，忽听街角传来一阵骚动，“北疆急报！”
人群骤然安静，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跌跌撞撞地冲进县衙，片刻后，急报的内容传得沸沸扬扬，“景梁将军……为国捐躯了。”
三日前，北狄大汗亲临阵前，扬言要景梁抵命才肯退兵。景梁竟单骑出城，首面狄军。就在两军阵前，一道天雷劈下，将他轰得灰飞烟灭。狄人骇然，以为天罚，当即撤兵休战。
“天雷啊？”高木升喃喃自语，他比谁都清楚，天雷是多好的东西。
回到榆树下，他立刻托梦联系景榆。梦中的小青年不再那么爱笑爱胡言乱语，“干爹，父亲己经上书告老，祖母求了太后恩典，我们全家不日就会迁来洛川。”
“这么突然？”
“狡兔死，走狗烹。”景榆冷笑，“父亲说，有时候退一步不如一退到底，可惜大哥还是被皇上留在了京城。”
“那你趁着这几天，帮我看看京城有没有什么有灵气的东西，灵石符箓什么的都行，来洛川我一定能护住你们。”
景榆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就有劳干爹了。”
“对了，尽量多带点粮食，洛川这次秋收几乎是没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