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铜鹤香炉冒着袅袅青烟，却驱散不了殿内凝滞的气氛。当小燕子跌跌撞撞扑进殿门时，乾隆手中的朱砂笔"啪嗒"掉在奏折上，猩红的墨迹在《河工疏》上晕开，宛如一道狰狞的伤口。
"皇阿玛！"小燕子的哭腔带着浓重的鼻音，雪白的衣领被血渍染成暗红，"我脖子好痛啊！"她仰起脸，青紫的掐痕在烛光下触目惊心，像两条毒蛇盘踞在细腻的肌肤上。记忆瞬间被拉回初见时的场景——那个浑身是泥却笑得灿烂的野丫头，此刻却如折翼的雏鸟般颤抖着。
乾隆猛地站起身，龙袍扫翻了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青砖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通红的眼眶。"是谁？"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震得殿内的鎏金蟠龙柱嗡嗡作响，"谁敢伤朕的和孝公主？"
"是......是紫薇......"林砚之跨步上前，手按剑柄的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挡在小燕子身前，将妻子微微发抖的手藏在身后，"明珠格格突然发难，若不是臣及时赶到......"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永琪抱着昏迷的紫薇冲了进来，她的发间还沾着御花园的泥土。
乾隆的目光扫过紫薇苍白如纸的脸，眼神骤变。往日那个温婉贤淑的明珠格格，此刻嘴角挂着血丝，凌乱的发丝间，断裂的玉簪泛着冷光。永琪扑通跪地，怀中的人无意识地呓语着："别抢......别抢我的......"
"五阿哥，你还有什么可说？"乾隆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纵容的好格格，竟然敢对嫡公主下此毒手！"他猛地转身，抓起案头的密折狠狠摔在地上，"朕早就该想到，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
"皇阿玛！"小燕子突然挣脱林砚之的怀抱，踉跄着扑到乾隆脚边。掐痕随着动作渗出血珠，在明黄的龙袍下摆洇出点点红梅，"不要怪紫薇！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亮得惊人，"她是我的结拜姐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啊！"
殿内陷入死寂。永琪望着小燕子脖颈的伤，又低头看着怀中的紫薇，突然想起那个在幽幽谷中为他包扎伤口的温婉女子。和婉悄悄将染血的玉簪收进袖中，边疆的风沙磨砺出的锐利目光，此刻却在两个女子身上徘徊不定。
"弄错了？"乾隆弯腰捏住小燕子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当年你被容嬷嬷用针扎，也没这般狼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刑房里的哭喊，漱芳斋彻夜的照料，还有得知她平安时，自己偷偷抹掉的眼泪。
小燕子突然反手握住乾隆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龙袍传递过去："皇阿玛，紫薇不是坏人。"她的声音渐渐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当初你相信我不是骗子一样，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乾隆的手猛地颤抖。烛光摇曳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在围场策马狂奔的野丫头，那个敢在金銮殿上顶撞他的还珠格格。怀中的小燕子己不再是当年的小丫头，可眼底的倔强与赤诚，却从未改变。
"传旨。"他终于松开手，声音沙哑得可怕，"明珠格格禁足撷芳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他转身时，龙袍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奏折，"至于和孝公主......"他回头看向小燕子，目光扫过她脖颈的伤痕，"即刻宣太医院全力诊治，若留疤......"他顿了顿，望向永琪怀中的紫薇，"朕要整个撷芳殿陪葬。"
殿外，春雷滚滚而来。小燕子望着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与紫薇初遇的那个雨天。雨滴顺着屋檐落下，打湿了她的金锁，也打湿了此刻心中难以言说的酸涩。而在撷芳殿，昏迷的紫薇突然蜷缩成一团，梦呓般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