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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残芯燃血

冰冷的陶片,锋利的边缘深深硌进屈哲撑地的掌心。

湿泥的腥气混合着雨水,却压不住陶片断面上那一小撮暗红色“丝状物”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焦糊甜腥气!

灯芯!

是那盏青铜古灯燃烧殆尽的灯芯残骸!是那用无尽怨念缠丝、以焚烧人发制成的、散发着终极恶臭的诅咒之物!

屈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某种荒诞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是祖宅爆炸时被气浪抛出的残骸?还是,某种更诡异的力量,将它送到了自己面前?

“嘶嘎——!!!”

身后,那两股相互撕咬吞噬的粘稠黑暗,发出的痛苦尖啸,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屈哲的耳膜!

冰冷刺骨、混合着浓烈尸腐恶臭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汹涌而至!短暂的平衡即将被打破!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求生的本能如同失控的野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祖父笔记里那些关于灯芯的描述、祭坛皮纸上“怨念缠丝引幽冥”的诡异字句、以及无数次青铜灯点燃时。逼退影子的场景,如同失控的走马灯。在屈哲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回!

点燃它!像点燃那盏灯一样点燃它!这是唯一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本身就浸透了诅咒和怨毒!

屈哲的右手,那只沾满泥污、血迹和冰冷恐惧的手,猛地攥紧了那块带着灯芯残骸的碎陶片!尖锐的陶片边缘瞬间刺破了他的掌心皮肤!温热的鲜血涌出,浸湿了陶片,也浸染了那一小撮暗红色的、冰冷滑腻的“灯芯”!

就在他的血液接触到那暗红色“灯芯”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灼烧感的洪流,如同高压电流,猛地从那暗红色的“灯芯”中爆发,顺着伤口、顺着涌出的鲜血,狠狠贯入了屈哲的手臂!首冲大脑!

“呃啊啊啊——!!!”

屈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数混乱、破碎、充满极致痛苦和怨毒的影像淹没!

皮肉被剥离的剧痛,骨骼在无形的碾磨中化为齑粉,灵魂被投入永不熄灭的幽冥之火,永恒的黑暗,冰冷的禁锢,对生者血肉的无尽渴望!

是亡魂!是那些被炼成灯芯、被永恒禁锢焚烧的亡魂碎片!它们被屈哲的鲜血唤醒了!如同找到了新的、更加鲜活、更加充满生命力的容器!

这股冰冷怨毒的洪流,与他右腿异化处传来的、属于影子侵蚀的冰冷意志,在他体内轰然对撞!如同两股来自不同地狱的寒流,在他残破的躯壳里疯狂地绞杀、争夺!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根神经!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这两股力量,从内部撕碎!

“噗!”

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暗红色火星,毫无征兆地在屈哲紧握的掌心、在那浸透了他鲜血的灯芯残骸上…自行点燃了!

火星微弱,颜色暗红近黑,如同凝固的污血。

它散发出的光芒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带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幽暗!一股比青铜灯燃烧时浓郁十倍、令人窒息作呕的恶臭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尸膏的腐败味,而是焚烧人发、怨魂煎熬、混合着新鲜血液甜腥气的……终极亵渎气息!

这暗红的火星亮起的瞬间!

“嘶嘎嘎嘎——!!!”

身后那两股正在疯狂撕咬的粘稠黑暗,如同被滚烫的岩浆泼中,同时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痛苦、充满了极致恐惧和厌恶的恐怖尖啸!它们翻滚、扭曲、互相推挤着,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疯狂地向后退缩!瞬间与屈哲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粘稠的黑暗边缘在暗红火星的映照下剧烈波动、蒸发,发出“滋滋”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响!

有效!这浸染了自身鲜血的灯芯残骸点燃的诡异火星,竟然,真的有效!

而且效果比青铜灯的幽绿火焰更加强烈!更加霸道!

但屈哲根本来不及感受。这劫后余生的狂喜!

体内的两股力量——亡魂碎片的冰冷怨毒洪流与影子侵蚀的冰冷意志——在他点燃灯芯残骸的刺激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更加狂暴的冲突!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他五脏六腑间搅动!眼前的世界在无数亡魂痛苦的呐喊。和影子冰冷的低语中疯狂旋转、扭曲!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两股来自地狱的力量撕扯、吞噬!

更可怕的是,他那只紧握着燃烧灯芯残骸的右手!掌心被刺破的伤口处,在暗红火星的照耀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僵硬!一种冰冷、麻木、如同皮革般的质感,正顺着他的手腕向上蔓延!速度比右腿的异化更快!更猛烈!

血燃灯芯!驱退外魔!却引邪入体!加速自身的异化!

这是饮鸩止渴!是加速奔向毁灭的疯狂!

“呃……呃……”屈哲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混合着痛苦和绝望的嘶鸣。

他挣扎着,想要甩掉手中那如同烧红烙铁般的灯芯残骸!但那只手,那只正在被异化侵蚀的手,却像被焊死了一样,死死攥着陶片,贪婪地汲取着那暗红的火星,和其中蕴含的怨毒力量!仿佛那火星本身就是它渴望的养料!

跑!必须跑!趁着影子被暂时逼退!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屈哲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气,强行压制着体内两股力量的疯狂撕扯!

他拖着那条己经完全麻木、如同沉重石柱般的右腿,用仅存一丝知觉的左腿,和那只正在异化、却依旧死死攥着“救命毒药”的右手,在冰冷湿滑、布满碎石的山坡上,朝着东面稀疏的林木方向,连滚带爬地亡命奔逃!

每一次踉跄的脚步都带起一片泥泞!每一次摔倒都如同骨头散架!右手的异化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小臂向上蔓延!掌心的暗红火星,在剧烈的颠簸中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每一次火苗的微弱,都让身后那片暂时退缩的粘稠黑暗,发出一阵贪婪躁动的“沙沙”声,试探着向前涌动!

他像一头被地狱之火,从内外同时焚烧的困兽,在黑暗的山林中跌撞前行。

意识在剧痛、亡魂低语、影子侵蚀和求生的本能之间反复沉浮,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知逃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稀疏的林木就在眼前,但屈哲的力量也彻底耗尽。

他重重摔倒在地,身体在冰冷的泥泞中不受控制地抽搐。

掌心的暗红火星,微弱得只剩下针尖大小的一点,在浓重的黑暗中艰难地闪烁着。

身后,那粘稠的“沙沙”声再次如同涨潮的海浪,带着无尽的恶意和贪婪,汹涌逼近!冰冷刺骨的气息如同死神的镰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屈哲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被彻底吹灭。

他最后看了一眼,掌心那点随时会熄灭的暗红火星,又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在迅速灰败僵硬的右手小臂

就在这时

“唰啦!”

前方的林地中,一片相对茂密的灌木丛猛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风!是某种活物!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昏黄光芒,从灌木丛的缝隙中透了出来!

光?!

屈哲濒死的意识猛地一震!不是影子的冰冷!是真正的、属于人间灯火的光?!

与此同时,一个压得极低、带着浓重惊疑和警惕的、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游丝般从灌木丛后传来:

“谁?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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