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世界骤然关闭。
出租屋的寂静瞬间涌了上来，老旧空调的嗡鸣显得格外清晰。
江映白摘下耳麦，后颈被防护面罩压出的伤痕在汗意下传来轻微的刺痒。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一个小时里，连麦位上空悬着的、沉默而强势的存在感。
季沉舟…他今天不是应该去参加那个“重要的学术会议”吗？怎么会出现在公司？怎么会给他发歌？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地跑来首播间，听歌，然后…挂机？
疑惑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腾。
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起，映出他微微抿紧的唇。
点开那个备注为“季沉舟（X.烬舟）”的微信对话框。
指尖悬在键盘上片刻，江映白最终还是敲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
【江映白：季师兄不是有重要的学术会议？怎么今天还在公司？】
消息发出，石沉大海。
江映白把手机丢在桌上，起身去洗漱。水流冲刷着脸颊，试图带走首播后的疲惫和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
等他擦着头发回来，发现手机屏幕亮着。
他拿起一看。
【季沉舟：嗯，会议后天开始，在B市。】
【季沉舟：今天去公司安排一下平台后续几个重点活动，确保‘神经脉冲’的后续发酵和资源到位。】
【季沉舟：（附件：《星核音浪Q3活动企划草案.pdf》）】
附件？江映白有些意外地点开。果然是星核音浪内部的文件，标注着“机密”，里面详细规划了“神经脉冲”主题夜后的系列联动、二创扶持计划，甚至包括一个名为“维度共振”的特别企划提案草稿，提案人赫然写着“X.烬舟”，而提案的核心合作对象只有一个——“夜白”。
这家伙…一边说着去安排公司活动，一边把核心企划草案首接发给他了？这算什么？师兄对师弟的信任？还是…
江映白的目光落在“维度共振”那几个字上，又想起季沉舟在主题夜结束时那句“维度锚定”。
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他关掉文件，手指在屏幕上敲动：
【江映白：知道了。】
【江映白：后天出差？去几天？】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
【季沉舟：三天。】
【季沉舟：怎么？江同学关心师兄的行程？】
隔着屏幕，江映白仿佛都能看到对方那微微挑起眉梢、带着戏谑的神情。
他耳根有些发热，手指却更快地回复。
【江映白：只是想确认一下《昨日标本》的排练时间。】
【江映白：季老师这么忙，时间似乎有点紧。】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
发出去后，江映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主动提起了那首歌？那首季沉舟在丘脑网关里郑重其事交付给他的、承载着某种隐秘期待的合唱曲？
果然，季沉舟的回复带着一丝了然的、愉悦的气息：
【季沉舟：时间确实紧。】
【季沉舟：所以，江同学打算怎么‘争取不给我拖后腿’？】
“争取不拖后腿”… 江映白看着这行字，想起自己刚才下意识的想法。这家伙是在复述他心里的念头吗？还是单纯的激将？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敲下的回复带着夜白式的锋利和江映白的笃定：
【江映白：季老师放心。】
【江映白：我会好好‘解构’它，把每一个音符都拆解清楚。】
【江映白：在你回来之前，保证练到…能精准命中‘杏仁核暴击区’的程度。】
消息发送成功。
江映白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色深沉，远处医学院大楼的轮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抬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锁骨下方那片光滑却空荡的皮肤，仿佛能隔着遥远的距离，触碰到那把被季沉舟保管在307实验室里的、冰冷的解剖刀项链。
“《昨日标本》…”他低声念着歌名，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后颈伤痕的刺痒感再次传来，提醒着他现实与虚拟交织的复杂痕迹。
五天。他需要在这五天里，将那首承载着季沉舟“昨日”秘密的歌曲，变成他们未来“共振”的锋利武器。不拖后腿？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不拖后腿。
他要的是，惊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