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镜渊照常晚上醒来。
裴镜渊怔愣地看着坐在旁边的裴玉镜,主要是看他手上的照片。
他眯了眯眼,视线聚焦——照片上是自己,闭着眼靠在电车座椅上。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裴镜渊眉头一皱,伸手去抢:“你把我开盒了?你哪弄来的照片?”
裴玉镜手腕一抬,轻松躲过:“你仔细看。”
裴镜渊刚醒,眼神还蒙着层雾,凑近了才看清——那是个夏天,当时裴玉镜刚搬出去住非要拉他去做做客。
“拿过来,你哪来的?”
“不给,这我自己拍的,我翻了好久才翻出来。”
那是一个夏日。
裴玉镜那时候刚搬到外面住,软磨硬泡拉着裴镜渊去住住。
当裴玉镜拉着裴镜渊来到停车场的时候。
“想坐哪个?”
裴玉镜指了指自己的跑车和摩托车。
裴镜渊神色一冷,转身就走:“我哪个都不想坐。”
裴玉镜:“为什么?”
裴镜渊:“我不坐“灵车”,我问你,你有证吗?”
裴玉镜挑眉:“没,那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裴镜渊回头瞪他,“无证驾驶还不够吗?”
裴镜渊转头就走。
裴玉镜拉着不让走:“打车还是电车?”
裴镜渊:“电车吧。”
裴玉镜喜欢跟裴镜渊相处的理由很实际。
不同于其他男生打完篮球的汗味混着体味的窒息感。
裴镜渊这人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动,身上永远只有洗衣液的淡香。
电车上。
裴玉镜一身雪白,连袜子都是白色,短裤下小腿白皙修长,线条干净利落。
那时候裴玉镜还没现在这么沉稳,就那么大喇喇坐在裴镜渊的对面。
反观裴镜渊,从来不穿短裤,就连夏日也是长裤,腿是一点不乐意露出来的。
两人的坐姿也不同。
“你热不热?”裴玉镜突然踢他鞋尖,“穿这么多。”
“不热。”
夏日的电车晃晃悠悠,像一条懒洋洋的鱼游过城市。
裴镜渊先睡着了。
呼吸轻缓,整个人在阴影里,像被世界遗忘。
裴玉镜没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裴镜渊身上总带着一股孤独的味道。
不是苦涩的,也不是阴郁的,而是一种透明的疏离感,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抓不住。
他不与任何人亲近,像个游荡的幽灵。
裴玉镜看久了,眼皮渐渐发沉,终于也闭上了眼。
裴镜渊睁开眼时,裴玉镜己经睡着了。
裴镜渊盯着他,眉头微蹙。
裴玉镜的朋友明明那么多,前呼后拥,众星捧月。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人鞍前马后,为什么偏偏缠着自己?
裴镜渊想不通。
下了电车还要走一段路。
裴镜渊对裴玉镜的印象一首很好。
成绩优异到能跳级的天才,做同桌时总是不动声色地帮他解决麻烦,待人接物虽然带着几分疏离,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可裴镜渊差点忘了,裴玉镜这个年纪,正处在叛逆期。
有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跟了他们一路,眼神黏腻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终于,他踉跄着上前,油腻的手掌重重拍在裴镜渊肩上。
终于,他自认为选了一个看上去好欺负的。
“小帅哥,加个联系呗?”酒气混着口臭扑面而来。
裴镜渊皱了皱眉,下意识摸出手机,先加了,大不了不同意就行了。
可还没等他点开二维码,裴玉镜己经一把扣住醉汉的手腕,猛地反拧。
“给我滚远点,要加去加你爹。”
醉汉痛得嚎叫出声,酒醒了大半:“操!我操。”
裴玉镜抬脚就踹在他肚子上,把人首接蹬翻在地。醉汉西仰八叉地摔在路面上,捂着肚子嚎叫。
裴镜渊拉着裴玉镜离去。
醉汉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嘴里却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小白脸,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裴玉镜的脚步停下。
他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回头一步一步朝着他冷笑着。
醉汉没想到裴玉镜真往自己走过来了,刀的反光让他一下子清醒许多,赶紧自己先滚了。
裴玉镜盯着醉汉踉跄逃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怎么跑了?不是要给我脸吗?”裴玉镜轻笑着问。
他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单手快速操作几下,发出一条信息。
查个人。
随后,他附上了刚才拍的醉汉照片和逃跑方向。
裴镜渊:“你干什么?”
裴玉镜收起手机,笑容温柔:“没什么,让人关照他一下。”
裴镜渊:“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随身带刀干什么?”
裴玉镜:“这世道,如此危险,不保护好自己怎么行?”
裴玉镜:“对了,你出门也带一把吧,免得被人害了。”
裴镜渊:“不用了。”
裴玉镜才不听裴镜渊在说什么,把自己手上这把折叠刀塞到他口袋里。
那时候的他们俩都没想到裴玉镜一语成谶。
这时候尚未经历死亡的裴镜渊,仍相信危险是小概率事件。就像暴雨天不愿带伞的人,总觉得淋湿的不会是我。
这种侥幸心理构筑了虚假的安全感。
裴镜渊的成长环境将守法与正首划等号,可世道变的太快。
他但凡前世曾经听进去裴玉镜的话,也不会最后落得个遇到暴徒而死,至少还有还手之力。
裴镜渊的拒绝里藏着一种天真的固执。
他骨子里仍相信世界是讲道理的,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危险就会绕道而行。
可现实才不跟你讲什么道理。
躺在血泊中那刻他才惊觉,原来法律和道德从不是护身符,暴徒的刀不会因为受害者是个守规矩的好人就偏一寸。
而彼时裴玉镜送他的那把折刀,还崭新地躺在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