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为什么在这里?
其实是裴玉镜他们误打误撞来到了裴镜渊死前的地点。
不仅是杀人犯喜欢重返犯罪现场,被害的亡魂也会重回被害现场。
好巧不巧,他们遇见了。
裴镜渊眨了眨眼,满脸迷茫。
有个女士在公交车排队的时候说了一句:“先生,你认识他吗,他都在这边来来回回好久了,也不肯走。
不过刚才一首跟在你后面,最近的天气也不好,你把他带走吧。”
裴镜渊好像跟没有听到这话似的,眼神就跟着裴玉镜。
无论发生什么,自己远离裴镜渊才是对两人最好的,他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马上就走,但现实一步没动。
他打给周珩枷后,在原地等着周珩枷过来了才肯放心走。
可裴镜渊不肯跟周珩枷走,只茫然不知地看着裴玉镜。
到底怎么了?
不像装的。
周珩枷脑筋一动:“可能失忆了,他不肯跟我走,你先带回去吧。”
裴玉镜犯了难,他不想再延续悲剧。
这样子等裴镜渊哪天醒来发现自己又在身边……他又要挨刀了。
况且他爸妈要求他这段时间必须回家睡觉。
裴玉镜让周珩枷跟衔辰先走,把剩下那辆车的钥匙给自己。
算了。
自己保持距离就是了。
裴玉镜把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他跟自己走。
“跟我回家。”
裴镜渊没理他。
裴玉镜就先走几步看看他反应,还好他跟了上来。
这套房子是衔辰的。
裴镜渊还穿着当日的衣服。
虽说作为一只鬼,不会流汗,但衣服现在己经脏兮兮的了,最好还是洗个澡再换个衣服。
裴玉镜把衣服递给裴镜渊就离开了浴室。
可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可裴玉镜犯了难。
裴镜渊现在不会自己脱衣服。
虽然两人同为男人。
裴镜渊眼睛一眨一眨得看着他。
裴玉镜就给他先洗了洗脸,白皙的皮肤,头发被水打湿了一小部分。
裴玉镜洗这个脸洗的手忙脚乱的,手都僵硬了,因为裴镜渊用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
裴玉镜闭着眼睛给裴镜渊换好衣服出来,整个人少有的脸红了。
因为他也不是个好人——
他偷偷睁眼了。
“听着,”裴玉镜组织着语言,“我不知道你能理解多少,但有几条规则:第一,不准偷偷玩刀;第二,不准离开这个房子;第三...如果开始想起什么,立刻告诉我。”
衔辰回来了。
“你说你要住我这里我还开心了一会,怎么他也在啊。”
“哥,要不你去我那套房子睡吧,我送你了,
他现在需要人照顾,万一打扰你休息多不好。”
衔辰睁大了双眼:“真是弟弟大了,忘了哥啊。你真的要偏爱到这个地步吗?”
完了完了!
报纸上说的是真的!
姨妈!
你儿子是gay啊!
我弟弟是gay啊!
衔辰落荒而逃后。
裴玉镜和裴镜渊坐在沙发上。
心理学中有个“喜恶同因”现象:人们最初被某人吸引的特质,往往后来也成为反感的原因。
性格特质如同硬币的两面,所谓优缺点不过是同一本质的不同呈现。
裴玉镜不是不相信爱情,毕竟他父母是那么恩爱幸福。
有人被自己理性、情绪稳定,独立吸引,最后觉得他太冷淡太忙、也难以共情。
裴玉镜是个挺忙的人,不仅事业上要忙,还有系统的任务做,系统给的任务还都是高难度要命的。
可他现在把能给的时间都给了裴镜渊。
哪有什么天生冷淡的人,只是他热情的人不是你。
裴玉镜好说歹说,连比带划地给裴镜渊解释了半天,说自己去去就回,让他乖乖在家等着。
裴镜渊歪着头,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终于裴镜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可当裴玉镜办完事推开门时,心脏猛地揪了一下——裴镜渊就蜷坐在玄关处,双臂环抱着膝盖,听到开门声立刻抬头,眼睛里倏地亮起来,莫名让裴玉镜想起躲在纸箱里的黑猫。
心软的不得了。
“怎么坐在这儿等?”裴玉镜蹲下身与他平视,“不是让你在沙发上等吗?”说着就要拉他起来,却被对方突然扑了个过来。
要不怎么说裴玉镜是学霸吧,又爱学习又有耐心。
手上己经抱着婴幼儿十大习惯,如何读懂婴幼儿的行为等书籍看了起来。
他白天出门也是去查裴镜渊如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先回来等消息了。
他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忽然书页被一片阴影笼罩——裴镜渊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戳到书页上。
“这样我看不见啦。”
于是他合上书,转而揉了揉那人柔软的发顶:“那就一起看吧。”说着把人揽到身旁,将书摊在两人并排的膝盖上。
裴镜渊立刻学着他的样子挺首腰背,可没坚持多久就开始歪歪扭扭地往他身上靠。
其实裴玉镜也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他了,要是第一次给裴镜渊一个狠狠地教训,裴镜渊是不是就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但后面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做什么自己都能兜底。
他再怎么做,在裴玉镜眼里也不过就是个缺爱的孩子,由他去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拧巴的人需要一个怎么也推不开的爱人。
爱钱的人需要一个不会报警的银行。
而裴镜渊这种爱杀人的人需要一个杀不死的爱人。
那算裴玉镜很难杀了。
裴玉镜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镜渊也学着他笑了笑。
裴玉镜捏了捏他的脸。
裴镜渊也学着他捏了捏裴玉镜的脸。
裴玉镜看着这么天真乖巧的裴镜渊,坏笑了一声:“裴镜渊,大笨蛋。”
你学,你继续学,我看你学不学。
裴镜渊没反应。
裴玉镜两只食指戳了戳裴镜渊脸颊两侧。
“多笑笑好看。”
裴镜渊笑了。
裴玉镜悄悄松了口气,却无法忽视心中升起的不安。失忆的裴镜渊固然无害,但如果他的记忆开始恢复...
这几天裴玉镜实验室都不去了,但有些器材搬不了,就让助理把紧急处理的带过来。
裴玉镜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有这么傻逼的时候,自己之前可最看不起那种为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人,这多耽误事啊。
可轮到自己了。
那就是,能耽误啥事啊,能耽误的那都不叫事。
可就算把器材搬过来以后。
裴镜渊不会动手动脚,但是一首在旁边认真地看着你。
就像你写作业的时候一首有只毛茸茸的手机诱惑你,你能忍吗?
反正裴玉镜忍住了。
忙完后把灯一关,抱着裴镜渊看起投影来,选了个动漫看。
他感觉肩膀一沉——裴镜渊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头枕在他肩上,呼吸平稳得像睡着了。
把他抱回房间盖好被子,裴玉镜长舒一口气。他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今晚不回家吗?
裴玉镜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在衔辰哥家住几天,最近很忙。
发完这条消息,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将脸埋进掌心。
他曾经答应他妈不再跟他接触了。
谎言一旦开始,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解释自己收留了一个人,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人是差点杀死他们儿子的人。
可他想起了公交车旁那位女士的话——“他都在这边来来回回好久了,也不肯走。不过刚才一首跟在你后面,你认识他吗,最近天气不好,把他带走吧。”
即使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不过他这几日还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