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上又一次寂静。
“好嘛，宇宙最狂的舰队靠求饶？”黑心棉双手环抱，满是讥讽。“难怪我们环内人打不过你们帝国，毕竟我们不擅长这个。”
“巨神星上的野猪就喜欢对准长矛冲锋。”星风反唇相讥。“最大的价值就是证明野猪肉好吃，缺点是脑花还装不满一个儿童勺。”
当然，他手上也没有停下操作，一首在持续试图接通宇宙军的频道。
黑心棉知道自己嘴炮不过星风，没继续还击。
倒是旁边的马蜂船长开了口。
“求饶有用？我印象里帝国人可没这么仁慈。”
“看怎么求了。”星风撇嘴。“我好歹曾经是帝国人，总不至于找不到一点共同话题吧。”
说话间，代表讯号连通的绿灯亮了。星风迅速抓起喊话器，并示意其他人安静。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回忆中学时候勤工俭学发传单的卑微语气。
“拾荒船，呃，…‘饺子’号呼叫巨神帝国宇宙军战斗艇，上官，您能听到吗？”
旁边的马蜂船长条件反射地就想出声纠正，被眼疾手快的黑心棉捂住了嘴，最后他只能用嘴型对星风示意要、命、毒、刺、号。
星风装作没看见他，又呼叫了一遍。
很快，标志有信号传入的指示灯就亮起，随后扩音器里就传出了一阵略显意外的语气。
“你是帝国人？”
“是的上官，我土生土长巨神人。”星风转头看了看马蜂船长。“我叫马蜂。”
巨神星本土加上几个太空城以及环状殖民地的居民加起来超过西百亿，就算是宇宙军也不可能查到所有人的身份。
“交代你的现状。”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具有压迫力。“你的船只极其可疑。”
“嗨，上官您多虑了。”星风此时的语气一点也不像那个狂妄的天才，他完全变成了当年那个巨神星上卑微的打工仔。“这不是现在拾荒的人太多了，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试试运气嘛，结果没想到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船速度极快，且前几天有贸易联盟的无人货船在这里被袭击，以及……”对方似乎在查看资料。“刚才你进行了一次极其可疑的变轨，分裂出去的部分还带有帝国流放船的信号。”
“上官，这可都是误会啊！”星风的卑微感越发熟练。“我买的二手等离子炉靠不住，前几天炸了一个，给我狠狠地加了一把速，都停不下来了，刚才不小心又炸了一个，把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破船都炸飞了！上官明鉴呐！”
对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核实什么。
“就算这样，为什么不求救？你想死在这里？”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上官您既然来了，就救我一把呗？小的回去一定重金酬谢！”
“哼。”对方威严的声音中透出一股轻蔑。“你的请求我无法答应，我们双方速度相差太大，救援不可能成功，但我可以通知救灾部派船过来救你。”
星风当然知道救援不可能成功，双方的速度相差近一倍，救援难度堪比徒手抓住磁轨炮弹，但他得继续演下去。
“啊……上官别抛下小的啊，等救灾部来了，小的怕都凉了。”
对方没有回答。
“上官，上官？”
半晌，对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别装了，死刑犯星风，我们刚刚比对完你的声纹信息，你前几天可是好好嘲讽了一顿防卫军呐。”
星风呆滞了一秒，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宇宙军，要不要这么滴水不漏啊。”
“呵。”对方威严的声音此时反而变得松弛了一些。“如果只是单纯的别国货船被袭击，我们怎么可能特意来查看，但是……”
对方似乎又在看资料。
“一艘长度三百米的宇航器以超过帝国截击机的速度袭击了货船，我们可得稍微重视一下了，毕竟有个掌握机密的研究员有可能逃往了这个星区。”
“是天才设计师。”星风纠正。“搞半天还是我太出彩了，到哪都没法低调。”
“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可以帮你记录和转达，五分钟后我艇将替帝国审判院执行你原本的判决。”
星风假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抱歉，我是个量产孤儿，没有亲朋好友。”他自嘲道。“你们想怎么就……”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船上有孩子。”
“什么？”对方的声音有些意外。
“这船上有孩子，有很多孩子。”星风其实不太清楚自己说出这话是想拿孩子当筹码还是替孩子们争取机会。
“……我们需要确认证据。”
“两分钟后传感器就可以传输通讯图像了。”星风伸手拍打通讯器上那又厚又重的显示屏。
星寇们一听要传输图像，纷纷退往舰桥外的走廊。
“阿三你回来，一会我要你给我选择传输画面。”
“我的真面目不会被看见吧？被看见的话会……”
“拍不到你，赶紧给我过来！”
阿三不情不愿地绕过通信台，坐到了前面的操作席上，其他人则飞也似的逃出了舰桥。
不多时，另一个信号灯亮起，图像传输接通了。
一个非常标准的帅气军人脸庞出现在星风眼前的屏幕上，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果然是你。”军人看看手中的数据板，又看看屏幕上的星风。“听说你是真有才能的，可惜了。”
“呵。”星风不屑一顾。“帝国只需要服从，不需要才能。”
“也不全对，其实只有军人需要服从，一般人……”军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什么，立即改口。“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违法者。”
“随便你怎么说。”他把头转向阿三。“阿三，把十一号监控的画面接过来。”
操作席上的阿三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按下了身前的某个按钮。
军人看向传过去的画面，星风注意到他那一首波澜不惊的脸上肌肉明显抽搐了一下，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星风猛然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阿三面前的屏幕，然后他开始咒骂自己的猪脑子。
大聪明都只能数到十，让阿三找十一不是扯淡么！
一号监控的画面正对着动力室内部，从舰桥里逃出去的人似乎只能来这里，自然地因为温度太高的关系，暗红色灯光的动力室里现在挤满了一群浑身湿漉漉的遛鸟大汉。
画面中的军人慢慢地从舰长椅上站起，颤抖着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住眼睛，然后捏了捏鼻梁。
“电磁炮充能，准备射击。对，一个都不要留，不，是不能留。”
声音很平静，但星风明显能感觉出话语里的冰冷与绝望。
“这是误会！误会！！”星风跌跌撞撞跨过通信台，踹飞了阿三，并将十一号监控的画面穿了过去。他不放心地再确认了一遍，确实是被固定住的孩子们，以及一些女人。
军人倒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还是抬头看了一眼通信画面，并仔细辨认着画面的真伪。
“你可以再发射一枚低速扫描炮弹，我们的船没有扫描遮断器。”星风赶紧补充说明。
军人努力恢复镇定，向手下发布命令。
“……你不觉得你有些卑鄙吗？”不一会儿，军人重新坐回自己的舰长椅，看起来他己经确认了星风说的都是真话。
“极其卑鄙。”星风并不否认。“但也只能对你们用，要是防卫军那群渣滓，肯定只想完成任务指标。”
“哼。”军人不置可否。“我叫钛金，我早晚逮到你。”
“那你可能会成为帝国宇宙军最伟大的军人。”星风笑道。“下次遇到我的时候，一艘战斗艇就不一定够用了。”
“下次遇到你的时候，我也不一定还指挥战斗艇了。”
三十分钟后，空间站完全脱离了战斗艇的攻击范围。
“怎么办？艇长？就这么回去了？”
“回去吧。”钛金轻叹一口气。“检讨我写。”
他着自己衣领上的军衔章。
“估计要……第五次被贬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