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篮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小姐，是陛下......”扶月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
陛下，在这里等着干嘛？
“嘘，我们走另一边。”宁书禾压低声音，提着裙摆就要往反方向溜。
她可不想和这位煞神打照面，尤其是自从贵妃宴会上那桩荒唐事后，她一见梁煜就心悸。
“宁二小姐请留步。”
一道尖细的嗓音拦住了她的去路。
高无庸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小径中央，恭敬地躬身行礼，用手臂拦着她。
“陛下请您过去说话。”
宁书禾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推脱。
“高公公，我正要赶去正寺听经，时间快来不及了，不如下次？”
“老奴己经去正寺让僧人先行祈祷，您一会儿去还赶得上。”
高无庸笑得阿弥陀佛，和善得很，眼神却不容拒绝，“您还是先去见陛下吧。”
雪盏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宁书禾深吸一口气，将装着糕点的食盒递给她。
去就去！
“你们在这等着。”
她昂着头，大步流星向前走。
但快要踏上亭阶时，宁书禾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梁煜依然背对着她，修长的手指在汉白玉栏杆上轻轻叩击，那节奏莫名让她想起猎豹在扑食前轻点地面的利爪。
“臣女宁书禾，参见陛下。”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垂下的眼帘盯着青石地面上两人的影子。
她的娇小一团，他的高大挺拔，在阳光下几乎将她整个笼罩。
梁煜没有立即转身，也没有叫她起身。
宁书禾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着的眼神愤愤不平，膝盖开始发酸。
他什么意思？给她下马威吗？
一阵风吹过，带来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松木气息，让她想起那晚无极宫中。
这股气息是如何将她包围的......让她恐惧也无力，怎么推也推不开他。
好一会儿。
“起来吧。”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宁书禾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梁煜不知何时己经转过身来，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如有实质般，从她的眉眼滑到唇瓣，让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她很不喜欢，他这么看她！
“谢陛下。”宁书禾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快速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踩到裙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肘部，又迅速收回，但那触感己经透过轻薄的衣料灼烧到皮肤。
宁书禾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梁煜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何时你见到朕会这般畏缩？”
“臣女不敢。”
恶心！
谁让你总用那种要吃人的眼神看人！
宁书禾很想大骂他，但她不敢，她怂，怕死。
梁煜踱步到石桌旁，指尖抚过桌面上刻的棋盘纹路，“听说太后给了你一对羊脂玉镯？”
“是，太后娘娘厚爱，陛下是觉得臣女不该拿吗？”
宁书禾暗自惊讶他消息灵通，又警惕起来，不惜以最坏的心思揣摩他。
他该不会连她在太后面前说的每句话都知道吧？
“宁国公是朕的股肱之臣，他的女儿自然当得起这份赏赐。”
梁煜语气平淡，不在乎她的打量和不满，只是话锋一转，又问了其他。
“听闻你再有两月就要及笄了？”
宁书禾心头警铃大作。
来了，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嗯，在六月初八。”她很谨慎地回答，不愿透露过多信息给梁煜。
但她却忘了，面前的人是帝王，若真想知道点什么消息，何须问她。
他不过是借此机会找话题罢了。
梁煜的目光落在她不安的手指上，眸色转深。
“及笄之后便是议亲的年纪。”
“你若有心仪之人，便告诉朕，你父亲为我大梁镇守边关，你的心意，朕便不会忽视。”
话说这么说，但梁煜心中可不这么想。
否则本是赐恩的意思，从他口中说出却有挖苦之意。
他不过是想试探宁书禾是否有意中人罢了。
有，那......算那人倒霉，无论那人有意还是无意，他不都会放过那个人。
怪异的气氛在亭内的空气围绕。
宁书禾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无极宫事件后，陛下对他总是怪怪的，像是要折磨她一样。
“回陛下，父亲和母亲疼爱我，尚未提及。”
她强压下心头火气，说服自己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恭敬。
梁煜忽然向前迈了一步，宁书禾立刻又往后退，后背几乎贴上亭柱，她一点都不想靠近他。
见她避他如蛇蝎，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朕很可怕？”
“没、不...”宁书禾见他气势陡然一变，结结巴巴想否认，却控制不住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
“那宁二小姐可有心仪之人？”
梁煜步步紧逼，非要得到确切的答案，“若有，朕可为你赐婚。”
宁书禾猛地抬头，一双眼睁得圆圆的。
赐婚？他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警告？还是......
“臣女没有心上人。”她干巴巴地说，心里却乱成一团。
说到这个话头，她又想到了自己宏达的志向。
她确实想做皇后，但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她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有愿意委屈自己。
梁煜眯起眼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宁书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陛下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女还要赶去听经......”
“急什么。”梁煜轻嗤一声，拦着她，“朕瞧着你与太子话多的说不完，怎么到了朕这里，就半刻也待不住了？”
宁书禾无语，他什么时候看见她和太子话多的说不完？
她现在很烦梁煜，只想着快些脱身，脱口而出。
“太子殿下博学多才，又长相俊美，臣女自然喜欢......”
却见梁煜脸色越发阴沉。
“是么。”
他冷冷地说，“朕还以为你们年纪相仿，更有话说。”
所以就为这？
宁书禾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这位尊贵的陛下这么小心眼，还耿耿于怀，无极宫那晚她出言讽刺他的话！
忽然，她福至心灵，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