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战术靴碾过警车旁的碎石子，脆响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他单手扣着战术背心的搭扣，另一只手将配枪的保险推到待击位置——金属摩擦声让身后刚跳上车的小吴缩了下脖子。
"林队，苏法医电话。"小陈举着手机从驾驶座探出头，屏幕蓝光在他脸上割出一道冷白的痕。
林默扯下战术手套接电话，耳麦里立刻传来苏瑶惯常的冷调："郑凯的尸检报告提前了。"停尸房的通风系统在背景里嗡鸣，"我在他颈侧皮下发现了新的麻醉剂残留，和前三个受害者的注射位置完全一致。"
他的手指在车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剂量？"
"比前三次多0.3毫升。"苏瑶的脚步声近了些，应该是凑近了显微镜，"残留液里检测出微量的东莨菪碱衍生物，这种混合药剂会延长潜伏期——凶手在调整用药量。"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前三个受害者都是在被注射后两小时出现异常，郑凯却撑了西个小时才暴露症状，原来不是抵抗能力强，是凶手在"试验"。
他望着车外渐浓的夜色，永兴纺织厂的烟囱己经能看见模糊轮廓："规律？"
"时间间隔在缩短。"苏瑶的笔在记录本上划出沙沙声，"第一次间隔七天，第二次五天，第三次三天。
郑凯是今天凌晨两点被注射，按这个趋势......"她突然顿住，"林默，他们可能在加速。"
手机贴着耳际的位置泛起薄汗。
林默望着副驾驶上摊开的案件宗卷，父亲林建国的照片从文件夹里滑出半张——照片里的老刑警也穿着类似的战术背心，只是肩章磨得发白。
他喉结动了动，把照片按回卷宗："辛苦，有新发现立刻同步。"
挂掉电话时，小吴递来杨雪的加密信息。
林默点开，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戴快递帽的男人将金属盒塞进流浪汉怀里，动作熟练得像在递快餐。
视频末尾跳出一行乱码，三秒后自动解码成坐标——"地下设施B-37区"。
"杨雪说这是从杀手手机里扒出来的。"小吴指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红色标记，"她还说......"他突然压低声音，"那些针管里的液体，可能不是单纯的麻醉剂。"
林默的拇指停在"37"两个数字上。
十五年前父亲追查的"37号仓库"纵火案，现场同样发现了带编号的金属盒；三天前杨雪在停尸房盯着解剖台说"宿主兼容"时，指的应该就是这些被注射的受害者。
现在所有线索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绳，绳结就系在永兴纺织厂那面写着"37"的外墙上。
"全体注意。"林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扩散到每辆警车里，"保持无线电静默，探照灯关闭。
小陈，把车停在纺织厂东墙五百米外的废弃加油站。"他扯下领口的战术灯别在袖口，冷光在掌心凝成豆大的光斑，"小吴带一组从下水道迂回，老周守外围。
我和小陈正面进去。"
警车碾过减速带时，林默瞥见后视镜里闪过一道白光——是苏瑶的法医车。
她应该是处理完尸检赶来了，副驾驶堆着银色的物证箱，挡风玻璃上还沾着未擦净的尸检室消毒水痕迹。
他刚要摇下车窗，小吴突然拽了拽他的战术背心："队长，看左边。"
左侧围墙的爬山虎丛里，一截黑色线缆正随着风晃动。
林默眯起眼，借着月光看清线缆末端的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们停车的位置。
他伸手按住耳麦："老周，外围监控排查扩大到两公里，重点找隐蔽摄像头。"
小陈把车停进加油站废墟时，金属顶棚发出吱呀的呻吟。
林默下车时踩碎了块玻璃，尖锐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夜鸟。
他抬头望向纺织厂，最东侧的厂房二楼窗户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像是有人刚从窗前走过。
"林队。"小陈的声音带着抑制的紧张，"杨雪又发消息了。"他递过手机，新解码的文件里跳出张平面图，地下三层的结构被红色笔圈成蛛网，最中心的标注刺得林默眼睛发疼："37号控制中心——宿主培育区"。
风突然大了，卷着纺织厂的旧棉絮扑在脸上。
林默摸出强光手电照向厂房大门，生锈的门锁上挂着新鲜的锯痕。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轮胎印——是最近二十西小时留下的，胎纹和之前几个案发现场的可疑车辆完全吻合。
"准备破拆工具。"他低声说，战术灯的光斑扫过墙角的针管箱——和杀手金属盒里的一模一样，箱盖上还沾着未干的红漆，"小吴，你的定位器给我。"
定位器屏幕上，代表他们位置的蓝点正在逼近红色区域中心。
林默望着那片不断跳动的红点，突然听见厂房内部传来细微的电子音——像是监控探头转动时的蜂鸣。
他的手指按在配枪握把上，掌心的汗把防滑纹都洇湿了。
"小陈，信号屏蔽仪。"他接过苏瑶特意准备的仪器，按下开关的瞬间，定位器屏幕突然黑屏。
黑暗里，厂房二楼的窗户亮起一点幽蓝——是监控屏幕的冷光。
林默盯着那点蓝光，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战术背心上，像在敲一面战鼓。
风裹着棉絮从脚边掠过，远处传来野猫的尖叫，可这一次，叫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正在门后转动锁芯。
他举起枪，保险打开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厂房的铁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门缝里渗出的风卷着灰尘扑到脸上，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是血液和化学药剂混合的味道。
"跟紧。"林默对着耳麦说，战术灯的光刺破黑暗，在门内照出满地的针管包装纸。
最前面的一张纸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欢迎来到第37号现场，林队长。"
他的鞋尖碰到个金属物件，弯腰捡起时，发现是枚监控摄像头的零件。
零件背面刻着编号"37-01"，和杀手针管上的标签如出一辙。
抬头的瞬间，他看见二楼走廊的阴影里，有个戴快递帽的身影正举起手机——和匿名短信里拍照的人，穿着同款制服。
"游戏才刚开始？"林默对着空气说，拇指慢慢压住扳机，"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他迈出第一步时，脚底下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低头的刹那，看见地砖缝隙里露出根细如发丝的铜线——那是触发式警报的导线。
厂房的黑暗深处，传来电子设备启动的嗡鸣。
林默的鞋尖刚触到那根铜线，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
电子设备启动的嗡鸣像根细针，正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这是触发式警报的预响，意味着三十秒内，整个厂房的监控系统会进入全功率扫描模式。
"苏瑶，我需要实时画面。"他对着衣领的微型麦克风压低声音，战术背心下的肌肉绷成铁索。
伪装服的袖口蹭过墙面，斑驳的墙皮簌簌落在脚边——这是小吴从废弃维修站顺来的工服，后领还沾着机油渍，此刻倒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法医车里，苏瑶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她面前三个屏幕分别跳动着厂房三层的监控画面，左侧屏幕突然闪过红色警告："B区运动传感器激活。"她扯下医用橡胶手套摔在物证箱上，指尖按住耳麦："林默，你正站在B-2区触发带中心，往右跨两步，避开地面第三块裂痕——那下面埋着压力板。"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记得杨雪提供的平面图里，B区标注着"试验缓冲区"，没想到连地面都做了手脚。
右脚尖轻轻点地，裂痕边缘的水泥渣被踢开半粒米的距离，露出下面泛着冷光的金属板。
他顺势蹲下，伪装成检查管道的维修工，指尖摸到管壁上新鲜的擦痕——是今早七点二十分留下的，和杨雪破解的杀手行动日志时间吻合。
"摄像头转向了。"苏瑶的声音突然急促，"东墙第三排摄像头，现在朝下！"
林默的后背贴着管道滑出去半米，工帽檐几乎擦到墙面。
监控探头顶灯的红光从头顶扫过，在地面投下扇形阴影。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像在敲一面绷紧的鼓。
墙角堆着半箱未拆封的针管，标签上的"37-05"在阴影里泛着幽蓝，和之前在杀手金属盒里发现的如出一辙。
"核心房间在二楼最东侧。"苏瑶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热力图，"门牌号37，门口有红外感应——我需要你用工具箱里的磁铁干扰。"她抓起桌边的咖啡灌了半口，凉掉的液体顺着喉咙刺进胃里，"杨雪说里面有台主机，数据加密方式和十五年前你父亲案发现场的一样。"
"明白。"林默摸出工具包里的强磁贴，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贴着墙根往上挪，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冷白的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台阶上有新鲜的泥印，鞋码42，和郑凯案发现场的脚印吻合——凶手昨天还来过这里。
二楼走廊的地毯下传来轻微的震动。
林默的脚尖刚碰到第三块地板，苏瑶的声音就炸在耳麦里："停！
那下面是声波探测器！"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根拉满的弓弦，左脚悬在半空足有三秒，首到苏瑶喊"过了"才轻轻落下。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战术背心，在腰际洇出深色的痕。
37号房的金属门就在眼前。
林默摸出万能钥匙，锁孔里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和他父亲旧日记里描述的"37号仓库"门锁结构分毫不差。
门把手上的温度有点烫，像是刚被人握过。
他深吸一口气，气味里混着铁锈和某种甜腻的化学药剂味，和郑凯尸检时闻到的麻醉剂残留一模一样。
"门开了。"林默低声说，门缝里漏出的风掀起工帽檐。
主机就摆在房间正中央的金属桌上，屏幕亮着幽蓝的光，上面滚动的数据流让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是基因序列图，和杨雪说的"宿主兼容"完全吻合。
他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拷贝器，数据线刚插进接口，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你以为你赢了？"
声音像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里渗下来的，带着变声器特有的电子杂音。
林默的手指在拷贝器上顿住，后颈的皮肤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这声音，和匿名寄来死者照片的短信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监控早就在你伪装成维修工换衣服时锁定你了。"冷笑的尾音带着几丝愉悦，"你以为苏法医破解的画面是实时的？
她看到的，不过是我三天前录好的循环影像。"
林默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抬头，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正在闪烁红光——不是消防警报，是监控补光灯。
主机屏幕突然黑屏，再亮起时，画面里出现七八个穿战术服的身影，正从一楼楼梯口往上涌，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微型冲锋枪。
"拷贝完成47%。"拷贝器的提示音细若蚊蝇。
林默的拇指按在拷贝器的紧急弹出键上，余光扫过房间角落的灭火器箱。
玻璃罩上蒙着薄灰，但金属把手泛着新亮的光——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
通风管道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武器上膛的咔嗒声，在封闭的房间里被放大成炸雷。
他的手指在拷贝器上快速敲击，最后三秒的进度条像蜗牛在爬。
楼下传来重物撞击门的闷响，是那些人开始撞门了。
林默扯下工帽甩向窗口，玻璃碎裂的声响惊得通风管道里的脚步声顿了顿。
他抓起桌上的化学试剂瓶，对着地面狠狠砸去——刺激性的白雾瞬间弥漫，视线所及只剩一片混沌。
拷贝器"滴"的一声弹出。
林默把数据塞进战术背心最里层的暗袋，摸到父亲照片的边角，硬纸壳硌得胸口发疼。
烟雾里传来呛咳声，有人骂了句脏话，脚步声开始混乱。
他弯腰捡起灭火器，保险销弹出的轻响被白雾裹住，变成一团模糊的闷响。
"想抓我？"他对着空气说，声音混着白雾里的化学药剂味，"先过了这关再说。"
灭火器的白汽喷薄而出时，他听见金属门被撞开的轰鸣。
在彻底被白雾笼罩前的最后一刻，林默瞥见主机屏幕上闪过一行血红色的字："游戏，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