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机柜金属外壳的热度透过战术服灼着后背，他能清晰感觉到肩胛骨间渗出的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淌——那不是恐惧，是肾上腺素飙升后的生理反应。
倒计时数字在头顶显示器上跳动，00:08:32，每跳一次，他就数一遍苏瑶打手势的位置：机柜底部那个蝴蝶章纹路的盒子，必须在爆炸前拿到。
脚步声在机柜正前方停住。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对方调整呼吸时的哮喘声比之前更重，带着潮湿的嘶鸣，像老式风箱拉不动的破响。
他摸出兜里的蝴蝶章残片，十五年前父亲倒在血泊里时，手里攥着的就是这种纹路的金属片，此刻残片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倒成了最好的清醒剂。
"别躲了，林队长。"李威的声音裹着笑，手电筒光束突然刺破黑暗，在机柜侧面划出一道白亮的线，"你以为关了屏蔽器我就找不着你？"光束扫过林默藏身处的瞬间，他猛地屏住呼吸——光束边缘擦过他战术靴的鞋尖，在地面投下极淡的阴影。
李威的影子在光束里晃了晃，战术靴跟碾过一片玻璃渣，咔嗒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林默盯着通风口，看见对方举枪的手臂在玻璃反光里投出棱形阴影，枪管微微下垂，显然在找更稳的射击角度。
"三秒。"李威的语气突然冷下来，"不自己出来，我就对着机柜扫一梭子——反正里面的炸弹五分钟后也要炸，你是想被子弹穿胸，还是被碎片捅成筛子？"
林默的拇指在扳机上压出凹陷。
他的视线扫过脚边，一片巴掌大的金属碎片正躺在阴影里，边缘还挂着烧焦的电线皮。
那是刚才躲避时撞翻的设备残骸，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他记得苏瑶说过，金属表面在弱光下能反射出约十五度的光斑。
"一。"李威的哮喘声突然粗重，手电筒光束开始缓慢上移，朝林默藏身的机柜顶部扫去。
林默的手指搭上金属碎片，指尖触到冰凉的锯齿边缘。
他侧过碎片，让反光面微微抬起——黑暗里立刻有针尖大的光斑跳出来，在李威持枪的手腕上晃了晃。
"二。"光束扫到机柜中部，离林默的头顶只剩半米。
光斑突然定住。
林默盯着那点反光，看清了李威战术手套上的磨损痕迹：右手食指根部有块圆形磨痕，和三个月前诊所监控里那个给病人打针的医生一模一样。
"三——"
枪声炸响的瞬间，林默的身体己经动了。
他右手扣动扳机的同时，左手猛地将金属碎片朝光束来源掷去。
子弹擦着机柜外壳飞出去，在墙上撞出一串火星；金属碎片则精准划破光束，"当啷"一声砸在李威脚边。
李威的手电筒剧烈晃动，光束在天花板上划出乱码般的亮线。
林默借着那道晃动的光，看清了对方的位置：左前方两米，靠墙站着，左肩微微前倾——这是惯用右手的人准备换弹夹的姿势。
"你以为能——"李威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本该躲在机柜后的林默正从另一侧扑过来，战术靴尖踢起的玻璃渣在光束里碎成金粉。
林默的战术背心擦过机柜边缘，剧痛从肋骨处窜上来，但他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喉结上——哮喘病人剧烈运动后会下意识抬头换气，这是攻击的最佳角度。
他的左手己经扣住李威持枪的手腕，指关节捏得发白，右手则精准卡住对方手肘，往反方向一掰。
"咔嚓"一声，不是骨头断裂，是手电筒被林默夺过去时，塑料外壳裂开的脆响。
李威的瞳孔在黑暗里骤然收缩，他想往后退，却没注意到脚边的电线——那是苏瑶之前打手势时暗示的陷阱，此刻正像条毒蛇般缠上他的脚踝。
林默握着发烫的手电筒，光束首刺李威的眼睛。
对方抬手遮挡的瞬间，他看见对方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和十五年前父亲案卷里，那个在现场留下半截蝴蝶章的神秘人，照片上的特征分毫不差。
倒计时数字跳到00:07:59。
李威的后背撞上墙的同时，林默听见脚边传来细微的"咔嗒"声——那是陷阱触发的锁扣轻响。
林默的虎口被手电筒金属棱硌得发麻。
他在李威后退的瞬间看清对方战术靴的鞋跟己经悬在电线陷阱边缘——那是苏瑶今早勘察现场时，用鞋尖轻点地面暗示的薄弱点，此刻正随着李威的踉跄发出木板开裂的轻响。
"你以为抓到我就能结束？"李威的冷笑混着哮喘的嘶鸣，喉结上的汗珠在手电筒光束里闪了闪。
他抬起的左手突然蜷成拳，指缝间露出个黑色遥控器，拇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游戏才刚开始。"
林默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遥控器按键上有道浅白的压痕——和三个月前诊所爆炸案现场提取的引爆器型号完全吻合。
本能先于思考动作，他松开抓着李威手腕的手，转而扣住对方持遥控器的小臂。
但李威的肌肉像块冷硬的铁，借着力道向后一撤，拇指重重按了下去。
地面的震动比爆炸声先传来。
林默感觉脚底的木板像被巨手扯开的布料，断裂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他向前扑的姿势突然变成坠落，失重感让胃部猛地抽紧。
右手在混乱中抓住什么，锈迹混着机油的气味刺进鼻腔——是根锈蚀的管道，管壁在掌心硌出火辣辣的疼。
"操！"李威的骂声被下坠的风声扯碎。
林默悬在半空中，看着对方的身影坠入下方的黑暗，战术手电从李威手中脱落，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砰"地砸在某面墙上，光束斜斜扫过，照亮了地下空间的一角。
潮湿的霉味裹着金属焦糊味涌上来。
林默的脚尖触到了什么——不是地面，是垂落的电线，胶皮己经老化，被他踩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他抬头看向塌陷的缺口，天花板的碎片还在簌簌掉落，最远的那片擦过他的耳尖，在脸颊划开道血痕。
疼痛反而让他的思维更清晰：倒计时还剩六分十七秒，炸弹的位置在上方机柜，但此刻他更在意下方——李威按下遥控器的瞬间，显然触发的不只是头顶的爆炸。
管道在掌心滑动。
林默收紧手指，指腹的老茧磨掉一层，终于找到管壁上凸起的铆钉。
他借力荡起，在第二次摆动时看清了下方的轮廓：大约五米深的地下空间，墙面贴着深灰色防火板，左侧有排生锈的铁架，上面堆着几个带蝴蝶章纹路的金属箱——和十五年前父亲案发现场遗留的证物箱一模一样。
李威的呻吟从更深处传来。
林默的右腿勾住管道，腾出左手摸向腰间——战术刀还在，刀鞘却在坠落时撞开了。
他抽出刀，刀尖抵住管壁借力，慢慢向下攀爬。
当脚尖触到实地的刹那，手电筒的残光突然晃了晃，照向右侧墙面。
那不是墙。
林默的呼吸顿住。
在光束扫过的零点三秒里，他看见整面墙被黑色幕布覆盖，幕布边缘垂落着几缕丝线，而幕布下隐约透出幽蓝的光——像极了监控屏幕待机时的冷光。
上方传来"轰"的闷响。
林默抬头，塌陷的缺口处飘下几片燃烧的纸屑——是机柜里的文件被引爆的余火。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刀尖挑开脚边的电线，朝着幽蓝光晕的方向走去。
李威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但此刻他更在意那面被幕布遮住的墙——十五年前父亲案卷里缺失的监控录像，三个月来连环凶案里消失的目击者线索，或许都藏在这层幕布之后。
当他的手指触到幕布丝线的瞬间，下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默旋身举刀，正看见李威扶着铁架站起，额头淌血的脸上挂着笑，右手攥着半块带锯齿的金属片——和林默兜里的蝴蝶章残片严丝合缝。
"林队长。"李威的声音混着血沫，"你以为找到我就找到了答案？"他举起金属片，在幽蓝光晕里划出银亮的弧，"你父亲当年没看完的戏，现在该你接着看了。"
林默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盯着李威身后的幕布，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上方逐渐逼近的爆炸声。
当他的指尖即将掀开幕布的刹那，幽蓝光晕突然大亮——无数个小屏幕同时亮起，画面里是各个案发现场的实时监控，而最中间的屏幕上，正显示着苏瑶的身影——她此刻正站在爆炸的机柜前，弯腰去捡那个蝴蝶章纹路的盒子。
"不！"林默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他冲向幕布的脚步在颤抖，却在触到屏幕的瞬间顿住——画面里的苏瑶抬头看向镜头，嘴角勾起一抹他从未见过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