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被刘建军那句“你要是不告,你就是我养的”噎得够呛,果然没让他失望,第二天一早就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嚷嚷着要去厂里举报刘建军破坏邻里团结、殴打同志。
“刘建军!你小子给我出来!”许大茂在院里跳脚,尖细的嗓门划破清晨的宁静,“你以为昨天的事儿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门儿没有!”
刘建军端着个豁口大海碗,里面是清水煮棒子面糊糊,晃晃悠悠从屋里出来,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坏笑:“哟,大茂啊,大清早的就练嗓子呢?怎么着,昨儿被我踹那一脚,今天不疼了,又皮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骨?”
许大茂气得脸通红,指着刘建军的鼻子:“你少跟我嬉皮笑脸!我今儿个就去厂保卫科告你!告你耍流氓!告你打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倒像是想通过声音大来给自己壮胆。
刘建军“噗嗤”一声笑了,吸溜了一口棒子面糊糊,慢悠悠地说:“我说大茂,你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就你这小身板,我耍你流氓?我图你啥啊?图你脸比驴长,还是图你心比针眼儿小?”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瞥见墙角许大茂家门口放着的一把崭新的鸡毛掸子,估摸着是娄晓娥刚买的。
他左手盘着的“缺德核”似乎微微一热,那戏谑的鬼脸纹路在他眼中更加清晰了些。心里“灵光一闪”,一个蔫坏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放下碗,笑嘻嘻地朝许大茂走过去,作势要拍他肩膀:“哎,大茂,消消气,消消气。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听了保管高兴。”
许大茂将信将疑地退后一步,梗着脖子:“有屁快放!别想糊弄我!”
刘建军压低了声音,却用刚好能让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几个邻居,比如刚打水回来的秦淮茹听见的音量说:“我昨儿啊,不小心看见你家那口子娄晓娥,在供销社跟一个穿干部服的小年轻有说有笑的,还……哎哟,后面我可不敢说了,怕你受刺激。”
话音未落,许大茂的脸“唰”地一下就绿了,像是吞了只苍蝇。他最爱面子,也最怕媳妇跟别人不清不楚。
“刘、建、军!”许大茂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刘建军,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他妈血口喷人!你造谣!我看你是真不想好了!”
刘建军立马跳开两步,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嘿哟喂,我说您呐,许大茂!我这不就看见啥说啥嘛!你不信拉倒!再说了,人家就是正常说个话,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莫非……你心里有鬼?” 他那小眼睛瞟向西周,果然看到秦淮茹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周围几个早起看热闹的邻居也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声。
“你、你……”许大茂被刘建军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刘建军的手指头都在抖。他想反驳,却又怕越描越黑,坐实了刘建军的“猜测”。
就在这时,院里一大爷易中海沉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搪瓷茶缸:“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许大茂,刘建军,你们俩是真不让人安生了是吧?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影响多不好!”
许大茂见一大爷出来,像是找到了救星,又像是找到了告状的对象,急忙道:“一大爷,您可得给我评评理!这刘建军他……他污蔑我媳妇!”
刘建军则嬉皮笑脸地对易中海说:“一大爷,您瞧瞧,我这不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嘛,活跃活跃气氛,他自己当真了,还小心眼儿。再说了,他先找我茬的。”
易中海皱着眉头,瞪了刘建军一眼,又看向许大茂:“行了!都少说两句!刘建军,你也是,嘴上积点德!许大茂,你也别一天到晚没事找事!都给我消停点!再闹,全院大会上说!”
一场眼看要升级的冲突,被易中海暂时压了下去。许大茂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再闹下去占不到便宜,只能狠狠地瞪了刘建军一眼,悻悻地回屋了。
刘建军心里乐开了花,感觉左手那枚“缺德核”又吸收了不少许大茂的憋屈和愤怒,变得更温热了些。
过了没两天,就在大伙儿以为刘建军和许大茂的梁子会因为一大爷的调停而暂时偃旗息鼓的时候,院里突然传达了一个新通知,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街道办要联合轧钢厂,在月底组织一次“忆苦思甜,展望未来”的先进事迹报告会,号召各车间、各大院积极推荐代表上台发言,讲讲解放前后的生活对比,或者厂里涌现的先进人物和事迹,以此来弘扬正气,鼓舞人心。
这消息一通过院里的小喇叭广播出来,西合院里顿时像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三大爷阎埠贵第一个活泛了心思,他放下手里的算盘,眯着眼睛琢磨开了: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啊!要是能在报告会上发言,被厂领导或者街道干部看上,说不定以后评个先进、涨个工资什么的,都能优先考虑。
二大爷刘海中也当仁不让,挺了挺他那本就不太明显的肚子,觉得自己作为院里的管事大爷之一,最有资格代表西合院去发言,展现一下自己的“领导才能”和“政治觉悟”。
许大茂自然也不甘落后,他觉得这是个在全厂面前压过刘建军一头,甚至赢回点面子的绝佳机会。他琢磨着自己作为放映员,也算是厂里的文化人,讲点革命道理肯定比那些大老粗强。
秦淮茹听了这消息,只是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跟她这种拖家带口、处处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生计的寡妇没什么关系,她只盼着院里别因为争名额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到她家安生。
傻柱在后厨听了一耳朵,正颠着大勺炒菜,闻言撇了撇嘴,嘟囔道:“忆苦思甜?有那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把菜炒好吃点,让大伙儿吃舒坦了。再说了,真要忆苦,那苦日子可有的说了,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院里几个平时就爱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婆娘,更是立刻凑到墙根下嘀嘀咕咕起来:
“哎,你们说,这回咱们院儿谁能选上啊?”一个尖脸的婆子先开了口。
“我看啊,三大爷阎老师有文化,说不定能行。”另一个胖点的接茬。
“切,就他那点算计劲儿,上去别把忆苦思甜说成忆怎么占便宜就不错了。”
“那许大茂呢?他不是天天在厂里放电影,也算见过世面。”
“他?他那张嘴除了会拍马屁就是会损人,上去别把领导给气着就烧高香了!”
“要我说啊,刘建军那样的肯定没戏!他上去忆苦?忆他怎么从人家窗台上顺咸菜,还是忆他怎么在食堂蹭饭的苦啊?”
“就是,就是!他别上去捣乱,败坏咱们院的名声就谢天谢地了!”
这些议论,自然也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刘建军的耳朵里。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慢悠悠地盘着那俩核桃,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坏笑却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