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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暗藏的心事

夜幕如墨,当朱清亭与唐逸仁回到客栈时,大堂里的烛火己渐次熄灭,唯有二楼回廊处一盏残灯在风中摇曳。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暖黄的光晕里,唐逸涵与尹若雨倚着柜台昏昏欲睡,听到响动猛然抬头,发间散落的碎发在烛火下镀着细碎的金芒。

“你们还没睡吗?”朱清亭望着两人眼下的青黑,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心中泛起温热的涟漪。记忆里,上一次被人这般牵挂,还是父母守在医院走廊等她手术的模样。

尹若雨快步迎上来,目光掠过朱清亭怀中的檀木食盒:“当然要等!快说说,迎春楼之行顺利吗?”话音未落,唐逸涵己经踮着脚凑过来,发间茉莉香混着糕点甜腻气息在空气中漫开。

朱清亭将食盒轻轻搁在八仙桌上,铜扣弹开的瞬间,众人发出一阵惊叹。荷花酥层层叠叠的花瓣泛着胭脂红,莲子芯处点缀着金箔;小兔子形状的绿豆糕睁着红宝石般的眼睛,连绒毛都用糖霜勾勒得栩栩如生;最绝的是那盏琉璃盏里的果冻,琥珀色果肉悬浮其中,恍若封存着整个盛夏的阳光。

“这哪是糕点,分明是宫里的贡品!”唐逸涵伸出指尖又慌忙收回,生怕碰坏了这份精致。尹若雨己经拈起一块桃花酥,咬开酥脆的外皮,玫瑰馅料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入口即化,甜度也恰到好处,清亭,你这手艺绝了!”

朱清亭垂眸轻笑,耳尖却微微发烫。烛火在她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恍惚间想起在后厨,唐逸仁笨手笨脚揉面团,面粉沾了满脸还固执地要学雕花的模样。余光瞥见倚在门边的唐逸仁,他正用帕子擦拭着袖口,对上她的目光时,耳尖迅速染上绯色。

窗外更鼓敲过三更,众人意犹未尽却难抵困意。朱清亭望着空荡荡的大堂,指尖划过食盒边缘的缠枝莲纹,后天就要进宫面见贵妃的事实突然变得清晰而沉重。她记得萧艿巩信中苍劲的字迹:“东临市码头商铺己置,若雨姑娘若愿来,我自当护她周全。”

三更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宿鸟,朱清亭猛地坐起身,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窗棂上,晃得像惊惶的蝶。她摸黑点亮油灯,狼毫在宣纸上洇开墨痕:“萧兄,恳请照料若雨……”墨迹未干,又翻出钱袋按人头分好银子,用牛皮纸仔细包好。

晨光刺破云层时,朱清亭将信笺塞进信鸽脚环,看着它扑棱棱飞向天际。转身撞上尹若雨端着馄饨的身影,瓷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七年前在江南,她也是捧着这样一碗馄饨,遇见了改变命运的合作伙伴。

“怎么哭了?我记得没放辣椒呀。”尹若雨慌乱地用围裙擦手,却被朱清亭紧紧握住手腕。

“若雨,我想在东临市开分店。”朱清亭将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她掌心,“你带着婆婆先去考察,若合适,就当老板娘。”

尹若雨后退半步,钱袋坠在地上发出闷响:“为何突然……我们一起去不行吗?”她忽然想起昨夜朱清亭写信时紧锁的眉峰,心猛地一沉。

朱清亭攥住她冰凉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你总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东临市的码头贸易繁荣,正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见尹若雨仍在犹豫,她突然提高声调:“你若不去,便是信不过我!”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尹若雨心上,她望着朱清亭通红的眼眶,终于颤抖着接过钱袋。后院传来老母鸡打鸣的声音,新的一天裹挟着未知与忐忑,在馄饨的香气里悄然展开。

晌午时分,厉尘辰的玄色锦袍掠过客栈门槛,腰间玉坠撞出清脆声响。他拈起一块梅花酥,琥珀色瞳孔微微收缩:“这酥皮层次分明,竟有九重天的技法?”咬下一口时,陈皮与桂花的清香在舌尖绽放,他抬眸看向朱清亭:“明日进宫,就用这个?”

朱清亭为他斟茶,青瓷盏碰撞声惊起梁间燕:“还请厉小侯爷指点。”她刻意将“小侯爷”三个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唐逸仁突然挺首的脊背——昨夜在迎春楼,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在她被主厨夸奖时悄悄捏紧了拳头。

厉尘辰着茶盏,忽然轻笑:“若说不足……”在众人屏息间,他慢悠悠续道:“便是缺了故事。宫里最不缺山珍海味,缺的是能打动人心的巧思。”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朱清亭抓起案上的宣纸,笔墨在月光纹笺上肆意游走。她要将江南烟雨、塞外风沙,都揉进这方寸糕点里;要让贵妃娘娘尝到的,不仅是滋味,更是一段段鲜活的人间烟火。

子时的梆子声惊破寂静,朱清亭抱着改良后的食盒往后院走,夏夜的风掠过屋檐,在后院的竹林间掀起沙沙轻响。

朱清亭将最后一把花生米倒入青瓷碟,抬头时,正对上唐逸仁倚在月洞门的身影。他卸去了白日里的洒脱,玄色劲装被夜露沾湿衣角,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做什么?”他的声音惊飞了竹梢栖息的夜莺,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朱清亭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

“倒是你。”她稳了稳心绪,将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深更半夜,鬼鬼祟祟。”

唐逸仁缓步上前,月光顺着他下颌的弧线流淌,在喉结处凝成一道银线。他没有回答,反而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抓起一粒花生米:“在担心明天?”

这句话让朱清亭捏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青瓷的凉意渗入掌心,她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忽然轻笑出声:“毕竟是踏入皇家禁地,换作谁能不担心?倒是唐公子——”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你接近我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找个糕点师傅这么简单吧?”

夜风卷着竹叶掠过石桌,唐逸仁剥花生的动作顿了顿。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遥遥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却在瞥见她身后客栈的灯火时,心脏猛地抽痛——窗棂间晃动的人影,是尹若雨在为明日准备行囊。

“清亭,”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们……明天就别去了。”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想起贵妃宫中明枪暗箭的传言,想起朱清亭在后厨专注揉面时沾着面粉的侧脸,忽然后悔将她卷入这场浑水。

朱清亭愣住了。她望着眼前这个向来洒脱不羁的男子,此刻竟像困在蛛网中的蝶,眼中满是挣扎与懊悔。可她只是轻轻摇头,指尖着茶盏边缘的缠枝纹:“这不是去谁家做客,说不去就不去。况且……”她凑近几分,呼吸扫过他耳畔,“你姑姑是贵妃的事,当真没骗我?”

西目相对的刹那,唐逸仁只觉心跳如擂鼓。朱清亭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藏着两汪深潭,要将他所有秘密都溺毙其中。他喉结滚动,一字一顿道:“没有。”

这句话让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朱清亭展颜一笑,端起茶盏:“既如此,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干一杯!”清脆的碰杯声中,唐逸仁望着她仰头痛饮的模样,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没有宫廷争斗,没有未说出口的目的,只有这方小院,和眼前明媚的人。

两人默默对坐,唯有咀嚼花生米的声响在夜色里回荡。唐逸仁偷偷瞥向朱清亭,看她仰头望着星空,发间的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想起北离的草原,那里的夜空同样辽阔,却从没有一刻,让他觉得如此安宁。

“你知道吗?”朱清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融入夜色,“无论身在何处,头顶的星空都是一样的。”她的目光飘向遥远的天际,想起实验室的白炽灯,想起父母鬓角的白发,眼眶突然发烫,“真希望……能早点回去见她们。”

“她们?”唐逸仁捕捉到关键词,刚要追问,却见朱清亭猛地回过神,慌乱地起身收拾桌椅:“瞧我,定是困糊涂了!时辰不早,歇息去吧。”

她转身时,衣角扫落了石桌上的茶盏。唐逸仁眼疾手快接住,却在触到她指尖的瞬间,心脏漏跳一拍。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纠缠,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晚安。”朱清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生硬。唐逸仁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也跟了上去,而那句未问出口的“你要回哪里”咽回腹中。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惊起栖息在海棠树上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两个影子在月光下越靠越近。夜风裹着竹叶的清香拂过,他握紧掌心残留的温度,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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