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柱洞窟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死寂。只有远处冰精源核幽蓝的明灭光芒,在嶙峋的冰柱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无声地宣示着此处的主宰并非人类。
林岩单膝跪在冰冷的桥面上,每一次沉重喘息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仿佛刚刚在体内引爆了一场风暴。青铜炉火的狂暴被强行抽空压制,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空虚和内腑撕裂般的痛楚,后颈印记的灼热感如同烙印。但他没空管自己。喘息稍定,他的目光立刻投向旁边的叶知秋。
她依旧昏睡着,脸色依旧苍白,但青灰色的死气己经褪去。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胸膛规律地起伏,一种奇异的、带着极细微冰晶碰撞般清冷感的气息环绕着她——那是被导入她体内的“冰精源核”纯净寒息,如同最完美的寒玉,暂时护持着她的生机。身上那致命的冰晶彻底消失了,只有被汗水浸透又冻结的衣衫昭示着刚才的凶险。
“她……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唐雨时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叶知秋的手腕,冰冷的触感下是微弱的脉搏跳动,让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又猛地看向林岩,“你怎么样?别硬撑!”
林岩摇摇头,试图站起来,双腿却一阵发软,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首。他抹掉嘴角和脸上的血迹冰渣,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初。
“死不了。”他声音嘶哑,目光却越过叶知秋,射向那道静静伫立在冰桥起点、面覆寒雾的身影。
白璃。这个从剑匣苏醒的剑灵,强大、神秘、冰冷得刺骨,言语间的傲慢和鄙夷毫不掩饰。是她救了叶知秋吗?不,更像是给了一个残酷的选择,让林岩用自己的命去搏一线生机。而结果,似乎也在她的计算之中。她是狱卒血脉的囚笼看守?还是……更可怕的某种存在?
“囚笼……”林岩低头,看向脚下光滑的冰面,又望向洞窟深处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精源核。冰冷、古老、纯粹,却又蕴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这地方就是囚笼的一部分?钥匙……碎片……”他想起了胖子消失前崩飞的那片青铜鳞片。
他猛地弯腰,指尖在冰冷的桥面摸索。冰晶平滑,触手生寒。指尖划过一块微微凸起的棱角,他用力一抠,那片嵌在冰层里的、沾染着暗红血迹的青铜鳞片,被他再次攥入掌心。
入手冰凉,但这一次,一种极其微弱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震颤,仿佛细小的火苗在心脏某处闪过,与掌心这枚冰凉碎片产生了一丝共鸣!
碎片?!白璃说过这是“钥匙碎片”!是打开、或者维持这个所谓“囚笼”的关键?!胖子的鳞片怎么会是这个?那个憨厚怕死、总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胖子……他身上藏着这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钥匙松动……污浊泄露……寒秽……”林岩咀嚼着白璃话语中的关键词,联系胖子身上鳞片引发的虫群狂暴,还有此刻手中碎片的微弱共鸣。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胖子的死(或消失),冰息漩涡的异常,虫群的狂暴,乃至叶知秋体内的寒秽,很可能都与这枚失落的“钥匙碎片”有关!是碎片本身的力量,还是持有者胖子引发了某种变化?胖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认得这东西。”林岩猛地抬头,不是疑问,是首指白璃。他的手举起那片青铜鳞片,血迹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这‘钥匙碎片’,为什么会在他身上?这囚笼里……到底关着什么?钥匙又是谁……或者说,什么在保管?!”他逼视着白璃迷雾遮掩下的面容,体内的虚弱感被一股强烈的探知欲和压在心底的悲愤催动。
冰精源核的光芒似乎在这瞬间都黯淡了几分。白璃缓缓转过身,寒雾涌动,看不出丝毫情绪。冰冷的视线落在林岩手中的碎片上,停留了片刻。
“杂鱼偶得的碎片罢了。”她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波澜,“至于这囚笼所囚……”她的目光扫过整个冰窟,那些幽蓝的冰精源核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温顺地收敛了光芒。“……乃是天地初开时,便己滋生的混沌污秽,贪婪、混乱、渴求灵性为食。你们称之为灵灾初现,不过是它漫长封印岁月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喘息’。”
她的回答,既承认了“囚笼”的存在,又点明了所囚之物的恐怖本质(混沌污秽),更将当前事件(灵灾初现)定位为囚笼松动的小规模泄漏!信息量巨大!
“钥匙由每一代的‘狱卒’血脉持有、加固封印。血脉是锁,钥匙是……”她似乎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林岩后颈的印记,“……是门栓,或者……囚笼自身的某块碎片铸成。”
用囚笼碎片铸就门栓?这个比喻让林岩头皮发麻!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鳞片,那看似微小的一块,难道曾是构成这恐怖囚笼本体的……组成部分?!
“至于这一代看守看守的钥匙为何会碎裂一片流落在外……”白璃的声音骤然转冷,如同冰面裂开的刺耳声响,“这难道不是该问你吗?新一任的、连自身‘炉火’都未曾点燃的……废物狱卒?”
她的质问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岩心头。是狱卒血脉守护不力导致钥匙破碎失窃?还是……他自己这代之前,封印就己经出了问题?
“胖子不是偷钥匙的人!”林岩几乎是下意识地吼出来,为那个消失在冰爪裂痕中的伙伴争辩。但他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钥匙本该在狱卒手中,胖子一个普通的动物系异能者,怎么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核心秘密?他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而密集的“簌簌”声,如同无数只脚爪刮过冰面,从冰柱洞窟的深处传来。唐雨时脸色一变,猛地看向声音来源:“虫子!很多!在那边!”
几乎与此同时,昏迷的叶知秋发出一声极其低微的呻吟,覆盖在眼皮上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冰窟的新危机与同伴的苏醒预兆,同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