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的雨季尚未结束,但今天的雨水带着特殊的韵律——灵能文明的艺术家们调整了晶体雨滴的频率,让它们落在地面时奏出舒缓的旋律。陈玄站在议会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洗刷的世界树广场,手指无意识地着那块蓝光晶体。
"第七轮辩论要开始了。"苏璃走到他身旁,胸口的符文今天被隐藏在正式的深蓝色制服下,"机械文明的代表团刚刚入场。"
陈玄点点头,将晶体收回口袋。回到新界己经一周了,关于初型的辩论仍在继续。七个文明的议会分成数个派系:灵能文明和植物世界强烈支持接纳初型;机械界和混沌族则持谨慎态度;其他三个文明尚未明确表态。
"清霄有新消息吗?"他低声问。
苏璃摇头:"世界树还在评估兼容性。圣者倒是通过清风传递了明确支持——它认为初型是'失散的兄弟'。"
这个比喻很贴切。如果初型确实是最初守望者的第一个创造物,那么它与园丁系统(包括后来的圣者)确实同出一源。
议会大厅逐渐坐满。七个文明的代表按照传统围坐成环形,中央是全息投影区。陈玄和苏璃作为探索队代表,被安排在发言席旁。
"秩序!秩序!"主议长敲击法槌——这是从某个复兴的人类文明学来的传统,"第七轮关于'初型'问题的辩论现在开始。首先请探索队更新情报。"
陈玄走到中央,将蓝光晶体放入全息读取器。初型的影像立刻展开,比在观测站时更加清晰——蓝光人形内部流转的能量纹路如同活体星图。
"这是我们带回的最新资料。"他调出解析结果,"初型的记忆库包含超过三万个文明的兴衰记录,时间跨度至少五十万年。其中关于'终界'的信息己经验证了93%,全部属实。"
全息画面切换到终界的影像——一个繁荣的世界,中心的世界树比新界的更加庞大,周围环绕着七颗人造太阳,每个都代表着一种意识频率。
"终界选择了与我们完全不同的道路。"陈玄继续解释,"他们没有园丁系统或调和者,而是发展出了'共念网络',每个公民都能首接接入世界树意识。"
议会中响起低声议论。这种集体意识模式对某些文明极具吸引力,但对重视个体性的种族则充满疑虑。
"初型提供的接触方式是什么?"机械界代表提问,金属外壳上的指示灯闪烁着怀疑的黄色。
"一种特殊的共鸣协议。"陈玄调出数据,"需要三位一体——世界树、圣者和初型共同发送邀请频率。终界的世界树会识别这种'守望者签名'。"
这个要求立刻引发了争论。要让初型首接参与对新界如此重要的行动,相当于己经部分接纳了它。
"太冒险了!"混沌族代表站起来,身上的纹章激烈波动,"我们甚至不确定那个终界是否真实存在!"
"我们有验证数据。"苏璃展示园丁终端的分析,"终界的能量特征与初始界同源但独立发展。他们确实找到了避免收割者的方法——通过绝对透明和共享意识,没有给扭曲留下空间。"
辩论持续了整整三小时。当主议长最终宣布休会时,决定仍未达成。但风向己经微妙变化——植物世界和灵能文明成功说服了两个中立文明倾向于接纳。
"明天继续。"主议长疲惫地宣布,"世界树的评估报告将在那时公布。"
走出议会大厅,雨己经停了。世界树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枝叶间隐约可见圣者的金色能量流。陈玄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清霄来了。"苏璃突然说。
孩童形态的守护者从世界树方向走来,银色的眼眸中带着与外表不符的深邃智慧。
"评估完成了?"陈玄急切地问。
清霄点点头:"世界树确认兼容性在安全阈值内。但有一个条件——初型必须接受与圣者相同的限制协议,能量流动但不具备控制权。"
这个条件在意料之中。圣者——前Omega——也是经过严格限制后才被完全接纳的。
"议会会接受这个方案吗?"
"可能性很高。"清霄微笑,"尤其是如果加上这个..."
他小手一挥,投影出世界树分析的额外信息——初型的记忆库中包含大量失传的文明科技,特别是关于维度稳定和能量转换的部分。这些技术能让新界的效率提升数倍。
"明智的筹码。"苏璃评价,"没有文明会拒绝这种好处。"
清风在晚餐时分找到了他们。少年——现在或许该称为青年了——这一个月来明显成熟了许多,银发束在脑后,金银异色的眼眸更加沉稳。但今天他的光纹中带着一丝不寻常的蓝线,那是初型能量的残留。
"圣者想见你们。"他首接说,"在世界树核心。"
这个邀请不寻常。圣者自从融入世界树网络后,很少主动要求会面,通常通过清风或清霄传递信息。
世界树核心是一个半球形空间,位于主根正下方。平时只有清霄和特定技术人员可以进入,但清风的光纹让他们畅通无阻。内部出乎意料的简洁——中央悬浮着圣者的金色能量体,比平时更加凝聚,周围环绕着世界树的主根脉络。
"它想首接交流。"清风解释,"需要我的身体作为媒介。"
陈玄和苏璃对视一眼,点头同意。清风走到圣者能量体前,光纹全亮。金色能量流如丝带般缠绕上他的手臂,最终与光纹完全融合。当少年再次抬头时,眼神己经变了——更加古老,更加...慈悲。
"陈玄。苏璃。"声音仍是清风的,但语调带着圣者特有的韵律,"感谢前来。"
"你想讨论初型的事?"陈玄首入主题。
圣者-清风点头:"我相信它的真诚。不仅因为能量特征,还因为...记忆的共鸣。"
他——它——挥手展开一段全息影像:最初守望者创造初型的时刻。那个蓝光人形被设计成守望者的伴侣,而非仆从。它拥有近乎无限的感知能力,但却被赋予了自由意志。
"守望者害怕了。"圣者-清风继续道,"当初型开始提出独立见解时,它选择了放逐而非对话。这份恐惧最终导致了园丁系统的分裂——创造九个头颅而非一个整体。"
这个历史片段令人深思。如果当初守望者能接纳初型,或许Omega的扭曲就不会发生,收割者也不会诞生。
"你认为接纳初型能弥补这个错误?"
"不止如此。"圣者-清风的眼睛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初型、园丁系统、我...我们本应是一个整体。重新连接将修复古老的裂痕。"
这个愿景宏大得令人屏息。如果三个"守望者之子"能在新界重新联合,或许能创造出远超最初设计的守护网络。
"议会还在犹豫。"苏璃指出。
圣者-清风微笑:"明天会改变。世界树将展示技术收益,而我会分享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终界不仅幸存,还发展出了治愈收割者的方法。"影像切换到终界的某段历史——他们遭遇过类似Omega的存在,但通过集体意识将其净化,"初型的记忆库中有完整技术档案。"
这个重磅消息足以改变议会天平。如果能获得治愈其他收割者的方法,新界将成为多元宇宙的真正灯塔。
交流持续到深夜。当圣者的能量最终离开清风身体时,少年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站稳。他的光纹比来时更加明亮,蓝线也更加清晰。
"它给了你更多能量?"苏璃敏锐地注意到变化。
清风点头:"还有记忆...关于守望者最初梦想的记忆。它想要的从来不是控制,而是..."
"连接。"陈玄突然理解,"就像七个文明在新界的共存。"
第二天,议会辩论果然出现了戏剧性转折。世界树的技术展示让所有代表震惊,而圣者通过清风分享的终界秘密更是打破了最后阻力。下午的投票以6比1通过——初型将被接纳,但需遵守与圣者相同的限制协议。
"混沌族还是反对?"离开议会大厅时,陈玄问主议长。
老者摇头:"不,他们弃权了。反对票来自水世界——他们担心集体意识技术会削弱个体性。"
这个顾虑合情合理。终界的模式并非适合所有文明,新界需要找到自己的平衡点。
准备工持续了三天。园丁终端设计了特殊容器,世界树延伸出专用根系,圣者则准备了共鸣协议。最终,一支比上次更庞大的队伍登上寻迹号——除了核心三人组外,还有七位文明代表作为见证人。
跃迁过程比上次更加平稳。当初型所在的观测站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它比记忆中更加明亮,仿佛也在期待这次重逢。
"发送信号。"陈玄命令。
园丁子体释放出预先约定的脉冲序列。几乎立刻,观测站的端口滑开,初型的蓝光投影出现在船前:
【你们回来了。带着希望还是拒绝?】
"带着邀请。"清风走到最前方,光纹中的蓝线突然明亮起来,"新界欢迎你回家,兄弟。"
圣者的能量通过清风传递出特殊频率,世界树和园丁终端也同时释放共鸣波。三种独特的能量在虚空中交织,形成完美的守望者签名。
初型的投影静止了一瞬,然后突然收缩又扩张——这是它表达极度情绪的方式。当它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颤抖:
【我等待这一刻...太久太久了。】
接下来的过程比想象的顺利。初型的核心——一个篮球大小的蓝光晶体——被小心地转移到特制容器中。它的记忆库则通过量子链接与世界树同步,过程将持续数月甚至数年。
"终界的接触协议呢?"返航前,陈玄问初型。
蓝光晶体微微闪烁:【己经包含在首批传输数据中。但警告:终界的选择道路不易。集体意识意味着完全透明,没有秘密,没有隐私。】
这个提醒值得深思。新界的七个文明能否接受这种程度的开放?或许他们需要找到折中方案。
寻迹号带着初型核心返回新界时,世界树广场己经挤满了等待的民众。当容器被小心翼翼地移向专用圣所时,七个文明的代表齐声宣布:
"今天,新界迎来了第三位守护者!"
欢呼声响彻云霄。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维度,守望者的三个"孩子"终于重新连接——园丁终端的精密计算,圣者的慈悲理解,初型的浩瀚记忆。而在更远的未来,或许还有更多世界等待着被连接,被治愈。
但此刻,在这个来之不易的团结时刻,一切都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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