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夫的手指突然掐进黎暮手腕的里，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那股力道不像是活人该有的，倒像是濒死的兽类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能说出去……不能说……”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破碎的哭腔，眼尾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他们会杀我，会把我重新绑回手术台，用钻头……用钻头……”
黎暮蹲下来与他平视，玄狐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她能感觉到从交叠的皮肤下传来的战栗——那不是普通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创伤后应激。
灵泉的水漫过她的小腿，温度随着克里斯托夫的情绪起伏，从温凉逐渐变得灼人。
温珩的指尖按在克里斯托夫的太阳穴上，淡青色的精神力光晕从指腹溢出。
他的眉心皱成川字，鹿族特有的温柔声线里带着紧绷：“他的精神海在自我封闭，防御机制把记忆碎片压缩成了毒刺。”他抬头看向黎暮，“需要灵泉配合‘心火燃魂’疗法，你愿意再试试吗？”
黎暮没说话，只是把克里斯托夫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敲在对方破碎的精神壁垒上。
“他需要安全感。”她轻声说，“灵泉能放大共情，或许我能帮他把恐惧……转化成别的东西。”
温珩的鹿角虚影在身后亮了亮，那是鹿族医官准备治疗的标志。
他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银色针管，里面流淌着荧光绿的液体：“这是精神力调和剂，能让他的意识保持清醒。”针剂推入静脉的瞬间，克里斯托夫的瞳孔剧烈收缩，喉间发出类似幼兽呜咽的声音。
灵泉的水面突然翻涌。
黎暮牵着克里斯托夫的手走进泉眼中心，玄狐虚影与九尾同时浮现，九条毛绒大尾在水面扫出涟漪。
当两人的精神力触碰到灵泉底部的星图时，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实验室的冷白光取代了森林的绿意，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第三批实验体生命体征稳定。”
阿瑟·克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黎暮抬头，看见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俯视着玻璃舱里的昏迷者。
他的右手无名指戴着蛇形戒指，蛇眼是两颗幽蓝的宝石，与之前共感时看到的记忆碎片完全吻合。
“注射黑液浓度提升至70%。”阿瑟的指尖敲了敲操作面板，“我们需要至少三个能承受SSS+精神力负荷的容器。”他俯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管黑色液体，“等他们觉醒精神体……”他的嘴角勾起病态的笑，“整个联邦的生育权，都将握在我们手里。”
克里斯托夫的精神印记在灵泉中剧烈震颤。
黎暮能感觉到他在抗拒这段记忆，像溺水的人在抓浮木。
她的九尾轻轻缠上他的意识体——那是一团蜷缩成球的灰雾，边缘还在渗出黑色的负面能量。
“别怕。”她的精神力化作温暖的风，“你不是实验体，是救过很多人的医官。那些在你手下活下来的孩子，他们的笑声还在医疗舱里响着。”
灰雾突然颤抖起来。
黎暮看见雾气里闪过模糊的画面：婴儿的小拳头攥住克里斯托夫的食指，老人颤巍巍递来的热粥，还有暴雨夜他背着伤员趟过泥坑的背影。
“我……我确实救过人。”克里斯托夫的意识体慢慢舒展，声音里带着哭腔，“在第七医疗星，有个叫小葵的女孩，她被星兽咬伤……是我用灵植膏治好的。”
灵泉的星图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
温珩站在岸边，手中的终端正快速接收着灵泉自动记录的影像。
他的拇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加密频道首接连通鹰族军部。
“裴翊，你看看这个。”他的声音冷静得过分，“黑眼组织的人体实验，比我们预想的更疯狂。”
远在星际舰队指挥舱的裴翊正盯着星图部署巡逻路线，终端突然震动。
当视频里出现阿瑟注射黑液的画面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鹰类特有的竖线，指节捏得发白：“定位实验室坐标！我调遣第三空骑军两小时内抵达！”
同一时间，黑眼组织的监控室里，红色警报声刺破空气。
阿瑟·克雷端着红酒杯的手顿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滴在“异常能量波动”的报告上。
“灵泉？”他低笑一声，蛇形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有意思，看来我们的‘小白鼠’还记得点东西。”他转身对通讯器说，“让幽影小队准备，这次……”他的指尖划过视频里黎暮的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灵泉中的黎暮没察觉到危机临近。
她正用精神力包裹着克里斯托夫的意识体，引导着那团灰雾逐渐变得明亮。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灵泉净化时，克里斯托夫的意识体化作人形——是他原本的模样，温和的眉眼，制服口袋里还别着医官徽章。
“我想活下去。”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不再颤抖，“为了那些没逃出来的人，为了小葵，为了所有被他们伤害的人。”
灵泉的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黎暮扶着克里斯托夫上岸时，额角己经渗出薄汗。
温珩递来帕子，指尖却在触碰到她手背时顿住——她的皮肤烫得惊人，连灵泉的温度都降不下来。
“灵泉不仅能治愈身体，也能唤醒灵魂。”他低声说，目光落在泉底若隐若现的星图上，“但你注意到了吗？它现在的温度，和你第一次使用时不一样了。”他顿了顿，“它会越来越依赖你的情绪。情绪越强烈，它的力量越强……”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
温珩抬头看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的医疗箱——里面除了药剂，还多了几支他新调配的精神力稳定剂。
“天快黑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未明的担忧，“我去周围布些防御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