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彻把宋塘送回长乐宫,陪她吃了午饭。
叮嘱她下午在房间好好休息,便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宋塘毕竟大病初愈,又出去折腾了一上午,脸色有些苍白。
她随即吩咐沉鱼,“沉鱼,去请温太医过来。”
沉鱼满脸担忧,“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一刻钟之后,温太医到了。
宋塘把屋内侍候的人都挥退。
温太医有些惊讶,皇妃与太医单独在一个房间待着,不留宫女侍从,这多少有点不合规矩。
转念一想,他都五十出头,完全可以给宋塘当爹呢。
他不再纠结,恭敬地道:“娘娘,请伸出您的手,臣给您把脉。”
温太医从药箱里取出帕子,正欲覆盖在宋塘的手腕上,被她抬手阻止。
宋塘眼神犀利,声音沉着道:“温太医,你应当早就知晓我是女儿身吧?”
温太医一顿,拿帕子的手有些抖。他忙抬眸看一眼宋塘,对方的面容带着戾色,心下有些紧张。
难道柔妃把伺候的人都支出去,是想要秋后算账?还是准备抓着把柄来威胁他,为她所用。
这些胁迫的手段,在后宫妃嫔身上屡见不鲜。
可是柔妃明明极得盛宠,威胁他又有何用呢?
温太医迅速跪到地上,“娘娘,臣惶恐,臣自知有罪。”
宋塘幽幽地道:“在这个皇宫,只有你诊过我的脉。你从医三十年,不可能诊不出男女。可你为何隐而不报?”
温太医额头冒冷汗,“臣第一次给娘娘诊脉时,确实知晓您是女子。之所以隐瞒,实是臣的私心作祟。”
宋塘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皇上也算是臣看着长大的,他因为童年阴影,一首无法接触女子,臣用过各种方法也没有进展。
可是您的出现,让臣看到了一丝希望,皇上接触您,并没有任何发病征兆,或许您可以治好皇上的病,臣便存了私心。若当时臣揭穿您,恐怕您便……”
他抬眼看向宋塘,意思不言而喻。
伪装太监混入宫中,她必死无疑。
“我在寿安宫受伤那次,是你安排的宫女给我换的衣服?”
温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是的,臣看出皇上非常紧张您,并且为您大闹寿安宫,以他的重视程度,不管是吩咐人给您更衣还是他亲自动手,您一定会暴露。所以臣擅作主张,安排了宫女给您换衣服。”
那就合理了,所以她的身份才没有被发现。
这个温太医是唯一知晓纳兰彻病症,被他信赖的人。
还多次帮助她,口风很严。
是可以信任的人。
“温太医,你先起来,我今日旧事重提,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宋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温太医,他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接过。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手镯,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拿手镯给太医看特别之处?
温太医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宋塘的意思,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是一只上好的和田玉手镯。
仔细观察一番后,才肯定道:“这手镯没有问题。”
宋塘喃喃地念着,“没有下毒吗?”可她总觉得不对劲。
温太医听到宋塘这般说,不得不多想,他拿起手镯反复查验,又拿起木盒认真研究。
“这木盒是……- ”他将木盒凑近鼻子,闻了闻,脸色大变,“是奇鲮香木所制。”
“奇鲮香木产于海底,香气淡雅,形似檀香木,它本身是无毒的。但是当它与醉仙灵芙这种花的香气相遇时,就会产生剧毒。”
他不知这手镯从何而来,只是医者的习惯使然,说完才觉后悔,怕他的猜测引起什么大乱,忙添一句。
“这也是臣无意中在一本古籍孤本上看到的,知道者甚少,或许是臣多想了!”
宋塘看向温太医手中的盒子,神色发沉。
是不是想多,只需要等等便能知晓。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长公主不是善茬,从第一次接触,她就有这种感觉。
现在问题反而变得简单,她的房间一旦出现了醉仙灵芙,便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哪怕纳兰彻再尊重信任她,宋塘都要提醒他防备一二。
“温太医,这件事不要告诉皇上。毕竟也只是猜测。”
“是,娘娘。”
温太医又道:“昨夜您发热,臣把过您的脉,脉象还是很混乱。之前听说药王谷云逸帮您解了奇毒,不该是这般混乱的脉象才是,难道您的毒没有解吗?”
观柔妃的脉象,恐怕根本撑不过一月。
他虽然研究了诸多医书和药理,却始终没有找到解毒之法。
惭愧呀!
皇上好不容易有个贴心的人儿,要是……
这可如何是好。
温太医一脸为难。
宋塘却平静淡然,轻笑着:“温太医……这件事你可不准告诉皇上哟,不然我就举报你罪犯欺君,知情不报。你可明白?”
温太医垂下头,掩盖他仓惶面色,这种事瞒得了吗?
等柔妃毒发,他怕是也死到临头。
宋塘没听到回答,又重复一遍,“你可明白?”
温太医没法,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是,臣明白。”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一道高大的人影跨过门槛,朝着他们走来。
纳兰彻冷睨一眼温太医,发现他神色明显紧张,脸沉了沉。
“温太医,柔妃如何了?”
“回皇上,柔妃娘娘病气己去,只需好好休息,便能恢复如常。”
纳兰彻这才放下心来,淡淡道。
“甚好。你先退下吧。”
等房间只剩下两人,纳兰彻上前打横抱起宋塘,把她带到床榻上,轻轻放在下。
“塘塘,要谨遵医嘱,好好休息。”
宋塘浅笑,仰着小脸问:“陛下,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奏折批完了吗?
政务处理完了吗?
纳兰彻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答复:“还没有,但是我想到一个办法,既可以陪你,又可以处理公务。”
宋塘不解地看着他。
就听纳兰彻朝门口喊一声,“御风。”
很快,御风抱着上百本奏折,进入房间,摆在床边的柜子上。
宋塘:“……”
倒也不必!
可心里却抑制不住的甜蜜。
纳兰彻落坐在床沿,偏头笑看着她,“睡吧,我陪着你。”
“嗯。”
宋塘确实有些累,她下意识抓住纳兰彻的衣角,轻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