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子进入大殿时,亲眼目睹宋塘被太监押着带出宫殿,与他擦肩而过。
太后要杖责小宋子。
他指尖攥紧托盘,眼神变得幽暗,抬眸间,不忍和焦急被他迅速收敛。
“太后娘娘,奴才小夏子给您送夏季新衣。”他说话时,特意加重“小夏子”三个字。
太后扫他一眼,看清来人,眼底意味不明,示意宫女接过新衣。
“你不是在未央宫当值吗?为何在做司衣局的差事?”
小夏子抿了抿唇,并未开口,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宫殿的宫女。
曾太后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事关重大,她沉声命令:“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人伺候。”
等宫女鱼贯而出。
小夏子伏地禀告:“太后娘娘,本来奴才己经熟悉未央宫的一切,正在找机会给皇上下毒,却不知何原因,突然被调职。
您安插在未央宫的太监也被皇上清理得干干净净,而且近期那边也没有添置新的太监,我们的人安插不进去。
未央宫严防死守,没有机会继续下毒。”
曾太后猛地坐首身子,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怒骂:“都是些没用的废物。一送进去就被杀,没一个能用的。慢性毒药,不下够一年,如何能让那贱人的儿子去死。哀家的棋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发泄一通后,倏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唯一全身而退的小夏子身上。
“小夏子,你是那批人里最优秀的,哀家最看好你,你可不能让哀家失望。”
小夏子对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奴才确实有一法,只是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一试?”
曾太后道:“你且说来听听。”
“刚才您命人拖出去的小宋子,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可以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曾太后饶有兴致,身子向前微倾“你的主意是什么?”
小夏子扯唇冷笑,眼神阴狠:“苦肉计。奴才与小宋子关系不错,这次奴才代她受罚,她必将对奴才感激涕零,之后或可利用她下毒。”
太后有些讶异,之前孙才无意间提起,小宋子曾为他跟内务府其他小太监大打出手。这小夏子竟然想利用她……
他果然是一批死士里最优秀的,够狠够毒。
如果可以用宋塘的一条贱命换纳兰彻的性命,确实很合算。一个太监罢了,今日放过她,来日自己照样可以随便寻个由头了结她。
主意打定,曾太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去吧!”
与此同时,宋塘还在奋力挣扎,她一股牛劲,几个太监甚至都要按不住她。
孙才气得跳脚,大喊着:“你们几个给她按住。”
宋塘也不甘示弱,眼睛瞪得溜圆,挣扎的同时还出言警告:“你们敢打我,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上次和我打架的太监,半夜被陛下拉出去杀掉,你们也想死吗?”
小太监被她一唬,后脊发凉,都不确定地看向孙才。
孙才怒声呵斥,“没用的东西,她随便一句话就吓住你们?给我打,有事我顶着。”
话音刚落,严嬷嬷从宫殿走出来,身后跟着双手被反绑的小夏子。
“孙才,住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竟敢在太后面前,为小宋子求情,还扬言要代她受杖责,惹得娘娘不快。既然情谊那么深,娘娘便成全他。把他压上长凳,狠狠地打。”
押着宋塘的太监,一把把她拽起来,带到一边,她这才看清来人是小夏子。
宋塘一愣,然后神色骤变,“不要,我愿意挨打,我不需要他代为受刑。”
此事因她而起,和小夏子无关。
她不能连累他。
而且他怎么那么傻!送完衣服便速速离开,为何要掺和进来。
宋塘激动地喊着:“你们听到了吗?我愿意受罚,还在等什么?”
没有人理他,小夏子被摁在长凳上。
他微仰着头,浅浅一笑,声音平静无波:“小宋子,没事的,我扛打。”
宋塘眼眶泛红,几近哀求,哽咽着道:“孙公公,我再也不挣扎了,打我……”
孙才看她刚才还倔强得不行,现在却老老实实的,觉得颇有点意思。
上次宋塘在司监院打架,好像就是为了这个小夏子。两人关系似乎很好,这板子打在小夏子身上,或许更能让宋塘痛。
痛了悔了才能让她知道,有些人不是她能惹的。
孙才阴邪一笑,“给我打。”
“不要……”
宋塘被死死地扣着,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板子一下又一下打在小夏子身上,很快他身上就渗出血迹。
但是他还是傻傻地偏头朝着宋塘笑着,似是安抚她没事的。然而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
三十多板子下去,他喷出一口血,瞳孔逐渐涣散。
宋塘身体因愤怒而发抖,她不是没见过这样残酷的画面,纳兰彻当着她的面杀人,血腥又暴力,她都无知无觉,像个局外人一般,因为那些人和她无关。
可小夏子不同,他是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如果他死在她的眼前,她不敢想,自己会不会崩溃。
宋塘眼眶赤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在撕扯着她,让她无法呼吸。
“住手,你们住手!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她不要小夏子死!
她不要……
宋塘怒吼着,那些悲愤的情绪化作爆发的力量,她把控制住她的太监用力甩开,一下子扑到小夏子身上。
板子没有停,只是用力打在她的背上。
宋塘只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敲碎,好痛。
原来这么痛!
对不起,小夏子,是她害了他。
板子还在落下来,她的背己经痛的麻木,嘴角有鲜红的血液溢出来。
宋塘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孙才狰狞得逞的笑意,还有远处一抹明黄色的模糊影子。
纳兰彻,是你来了吗?
“宋塘!”
男人暴怒的声音如惊雷,可惜她己经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