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攥着密报的手指节发白，青筋在手背暴起如蜿蜒的枯藤。"永琪......永琪！"他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墨砚翻倒，漆黑的墨汁在明黄的圣旨上晕染开，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怒涛，"这个逆子！明知小燕子是他胞妹，还敢私通江湖草莽！"
太后拄着龙头拐杖上前，银簪上的东珠随着颤抖轻晃："皇儿，永琪也是念及手足情深......"
"情深？"乾隆冷笑打断，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他私放钦犯、伪造文书，甚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安排江湖人护送小燕子！宗人府的折子上写得清清楚楚，他那日故意撞进小燕子的逃亡路线，分明是早有预谋！"他来回踱步的身影在宫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若不是看在他是朕的儿子，朕早该......"
"那你就杀了我吧！"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永琪衣衫褴褛，额角还带着未愈的伤口，被侍卫押着跪在青砖上。他仰起头，目光首首撞进乾隆盛怒的眼底，"皇阿玛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从在街头撞见小燕子的那一刻起，儿臣就认出了她发间的银铃——那是皇额娘亲手为胞妹打造的！"
小燕子挣脱乾隆的手，跌跌撞撞扑到永琪身边。他手腕上的镣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反过来将她护在身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逃亡时他总把最后一口水留给她，被追兵射中后背仍死死揽着她滚进溪流，还有分别前塞给她的那枚刻着"永"字的玉牌......
"你疯了！"乾隆抬脚踹翻一旁的花架，牡丹瓷瓶应声碎裂，"你可知帮着来路不明的女子，是欺君之罪！"
"她是儿臣的亲妹妹！"永琪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二十年前刺客夜袭永和宫，儿臣替襁褓中的妹妹挡下这一刀！皇阿玛难道忘了，当时您抱着浑身是血的我，说过'永琪是朕最骄傲的儿子'？"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乾隆后退半步。记忆中那个雪夜突然清晰起来：西岁的永琪浑身浴血，却还死死护着摇篮里啼哭的婴儿。而杜雪吟正是在那之后，带着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阿玛，"永琪的声音突然哽咽，"儿臣这些年暗中追查，终于在江南找到当年的奶娘。她说妹妹左脚心有三颗朱砂痣......"
小燕子浑身一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左脚。太后突然快步上前，颤抖着抓住她的手："快让哀家看看！"当绣鞋褪下，三颗红痣如散落的珍珠，在烛火下格外刺目。
乾隆踉跄着扶住龙椅，只觉天旋地转。他想起永琪这些年反常的举动：总是往江南微服私访，书房里堆满民间案卷，甚至拒绝了所有赐婚。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失散的妹妹。
"永琪，"乾隆的声音突然苍老十岁，"你为何不早告诉朕？"
"儿臣怕啊！"永琪重重磕在地上，青砖染血，"儿臣怕皇阿玛迁怒妹妹，怕朝中奸臣容不下她，更怕......"他抬头望向小燕子，目光温柔而坚定，"怕她知道真相后，不肯认我这个没用的哥哥。"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扑进永琪怀里放声大哭。那些逃亡时的恐惧、身世之谜的煎熬，在这一刻都化作汹涌的泪水。她终于明白，为何书生总能在绝境中出现，为何他看她的眼神里总有化不开的疼惜。
"都起来吧。"乾隆伸手想要扶起儿女，却在半空僵住。他看着永琪满身伤痕，又看着小燕子哭花的脸，突然转身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解脱，也带着悔恨，"朕真是个糊涂的父亲......传旨，即刻赦免五阿哥，再备下最好的医师！还有，将永和宫重新修缮——朕的还珠格格，该回家了。"
暮色中的紫禁城终于褪去了肃杀，漫天晚霞将宫墙染成温柔的赤色。小燕子牵着永琪的手，望着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深宫里最坚硬的冰，正在慢慢融化。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