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三月飘着杏花雨，萧云倚在画坊朱漆廊柱上，看班杰明踮着脚往檐角挂绘有“江湖传奇”的幡旗。他的鹅黄色卷发被风吹得乱蓬蓬，宝蓝色眼睛却亮得惊人：“云儿，等画展结束，我们就去杭州！我听说那里的西湖醋鱼会在盘子里跳舞！”
萧剑擦拭着长剑轻笑：“那叫松鼠鳜鱼，洋人就爱夸张。”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兵簇拥着官轿停在画坊前。
为首的将领展开明黄卷轴时，萧云己经后退半步，素色裙摆扫过身后摆满画作的长案。班杰明慌忙护住刚完成的《白云观晨课图》，颜料蹭了满手：“这里不欢迎皇宫的人！”
“萧姑娘，皇上有旨。”将领的声音穿透雨幕，“准噶尔部陈兵边境，朝中无人能解边疆舆图之谜，特召您与萧大侠......”
“请回禀皇上，萧某兄妹只想做江湖闲散人。”萧云不等对方说完，抬手将腰间先帝御赐的玉佩取下，放在将领掌心，“这荣耀，我们受够了。”她想起前世在宫中如履薄冰的日子，老佛爷的冷脸、后宫的算计，即便此刻阳光穿透云层，仍让她背脊发凉。
将领还欲劝说，却被萧剑按住肩膀。萧大侠腰间长剑出鞘三寸，寒芒映着雨珠：“我妹妹的话，就是萧家的话。”
待官兵离去，班杰明突然从画架后钻出来，抱着一大摞画纸：“我就说不用理他们！我们明天就去苏州！我要画评弹女的水袖，再尝尝蟹黄汤包！”他兴奋地用意大利语说了串话，又切换回中文，“对了！我们可以把拒绝圣旨的事画下来，一定轰动！”
萧云被他的热情感染，接过画纸时，指尖触到纸页间夹着的桂花糕油纸——那是紫薇偷偷送来的。她望着天边被染成绯色的云霞，想起昨夜在城郊破庙，班杰明举着篝火教金锁跳塔兰泰拉舞，萧剑则默默往火堆里添着柴火。这样的日子，远比金銮殿上的荣耀来得踏实。
“先去南京。”她将油纸小心收好，“听说秦淮河的夜游船上，有位盲琴师能弹出江南所有的故事。”
三日后，当宫中来人再次追到渡口时，只看到空荡荡的画舫。甲板上散落着班杰明未完成的速写，画中三人正背着行囊踏过青石板桥，萧云腰间的软剑与萧剑的长剑交错成守护的姿态，而班杰明的十字架在画角闪着微光。
此时真正的他们，己在百里外的山路上。班杰明骑着毛驴哼着跑调的民谣，驴背上驮着的画箱叮当作响；萧剑的白马驮着整坛女儿红，酒香混着山间雾气飘散；萧云走在最后，不时弯腰采摘路边药草，发间别着的野菊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与蜿蜒的山道融为一体。当暮色漫过山头时，班杰明突然停住：“你们听！山那边有烤羊肉的香味！”
萧云笑着加快脚步，佩剑穗子扫过路旁的狗尾巴草。这一世，她终于明白，所谓江湖，不是金戈铁马的厮杀，而是能与珍视之人，在烟火人间里，慢慢走出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