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漫步”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目睹了那个中年男人被拖入“阳光心情疏导室”并以一种凄惨而诡异的方式“恢复笑容”后,大厅内所有幸存的“病人”都如同惊弓之鸟,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是戴了一层面具,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疏导”的对象。
他们被允许在规定的大厅区域内“自由活动”,但没有人敢随意走动,大多都像木桩一样杵在原地,努力维持着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不凡依旧是那副淡漠从容的模样,他随意地靠在一根布满裂纹的罗马柱旁,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病人”脸上那千奇百怪、却又都充满了恐惧的“笑容”。
【ALC,记录这些‘病人’在强制情绪表达下的精神波动数据,或许对理解此副本的‘概念污染’模式有帮助。】王不凡在心中对系统说道。
【数据记录中…初步分析显示,强烈的恐惧与被压抑的负面情绪正在他们体内快速积累,形成一种不稳定的精神能量场。若无有效疏导,长期以往极易导致彻底的精神崩溃或不可逆的灵魂损伤。】
“果然是竭泽而渔的低劣手段。”王不凡心中冷哼。
就在这时,大厅入口处那扇厚重的橡木门,突然无声无息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比之前“护士01”出现时更加强大、更加冰冷、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所有“病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显得更加扭曲和滑稽。
只见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同样穿着一身洁白的、一尘不染的医生制服,但与那些“护士”不同的是,他的身材异常魁梧,几乎有两米五开外,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压迫感。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一张用某种惨白的、类似陶瓷的材质制作而成的、永恒保持着标准微笑弧度的面具!
那微笑的弧度不大不小,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但配合着他那高大而沉默的身影,以及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诡异的气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和善意,反而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与恐怖。
这,显然就是疗养院规则中提到的那位“拥有最专业知识和最丰富经验”、“永远是对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出现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隐藏在微笑面具后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地、仔细地扫视着大厅内的每一个“病人”。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那些“病人”无不吓得浑身发抖,脸上的笑容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肌肉抽搐,冷汗涔涔。
有几个心理素质稍差的,甚至因为没能完美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嘴角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向下撇的趋势。
“主治医生”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虽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但那冰冷的注视,己经让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个个吓得连忙调整表情,挤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很快,那道如同实质般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靠在罗马柱旁的王不凡身上。
“主治医生”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王不凡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沉重而压抑。
大厅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个之前屡次打破规则、甚至连恐怖怪物都能轻易秒杀的男人,会如何应对这位疗养院的“最高权威”。
王不凡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主治医生”走到他面前,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仔细审视他的时候,王不凡的脸上,缓缓地、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那微笑,与他之前所有的表情都不同。
既没有嘲讽,也没有玩味,更没有丝毫的真实情感。
那是一个…堪称完美的“标准微笑”。
嘴角的上扬弧度,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度;
颧骨肌肉的牵动,不轻不重,恰好能展现出“愉悦”的表象;
就连眼部周围的细微肌肉,也在ALC的精确计算和辅助下,恰到好处地微微眯起,营造出一种“真诚”的假象。
这是一个通过精密计算和完美控制展现出来的、毫无灵魂、却又完全符合“微笑拥抱阳光”活动所有“标准”的微笑。
【ALC,当前表情参数己调整至最优。符合规则定义‘微笑’标准,误差率低于0.001%。】
“主治医生”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王不凡脸上那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笑容,足足看了半分多钟。
他那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矗立在王不凡面前,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
就在其他“病人”都以为王不凡这种“虚假”的笑容会被识破,并招致更恐怖的惩罚时——
“主治医生”那颗戴着永恒微笑面具的脑袋,竟然缓缓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
然后,他便不再看王不凡,转身,迈着那种沉稳而压抑的步伐,继续巡查下一个“病人”去了。
仿佛,王不凡这个“表现良好”的病人,己经通过了他的“考核”。
首到“主治医生”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另一端,那些紧绷着神经的“病人”们才如同虚脱一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王不凡脸上的“标准微笑”也随之敛去,恢复了那副淡漠的表情。
他看着“主治医生”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用虚假的规则,来要求虚假的笑容么…还真是…般配啊。”
看来,这个疗养院的“医生”,也不过是个被更深层规则所束缚的、可悲的“提线木偶”罢了。
只是不知道,扯动这些木偶的线,又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