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无妄峰悬崖镀上一层金辉，我赤足踩在冰凉的岩石上，绯红衣摆被风掀起，如同一朵燃烧的妖冶曼珠沙华。
黎初负手而立，周身萦绕的灵力与我周身若有若无的妖力在空中相撞，激荡起层层灵力的光晕。
“我其实有时候也挺疑惑的，宗主大人，”我歪着头，金瞳泛起戏谑的涟漪，指尖绕着一缕散落的发丝，“你既然那么讨厌我，又为何总是要在我面前晃荡？你又不爱我？难不成，”尾音拖得绵长，“你是在喜欢沈云徽吗？”
黎初周身灵力骤然暴涨，碎石在脚下纷纷炸裂，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我，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怪不得你一首这么关注他，”我轻轻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黎初，“你想要他，却又打不过，所以一首想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我还故意拿起音幻铃在手里晃了晃，似是疑惑，又似是揶揄：“可你们两个都这么强势，若真有些什么，又是谁上了谁的榻呢？”
黎初的脸色瞬间比当初丢了灵器还要难看，眉峰狠狠蹙起，眼尾泛起了生理性的红，那模样像是吞下了淬毒的腐肉，周身都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嫌恶与抗拒。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拂袖离去，反而冷笑一声：“沈容青，你不想知道，沈云徽的心魔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漫不经心地伸出狐尾把玩，嗤笑道：“你说现在吗？我为何要知道？他的心魔，又不会害我，只不过是偏执地想要占有，说不定还能让我更尽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沈淮风是因为沈云徽死的呢？”
我的动作骤然僵住，死死地盯着他，眼底的戏谑瞬间被寒意取代：“我当然知道起因——”
心口的玉佩轻轻震颤，我语气却平静的不可思议“不就是他挖走了沈淮风半幅剑骨吗？”
黎初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是，也不是。”
“沈容青，你知道吗？当年沈淮风，你的好师兄，在知道师尊沈云徽拥有心魔后，是自愿献出剑骨的，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你……”
“他以为，沈云徽的心魔是对剑道极致天赋的追求，是对飞升的渴望……”他像是不解又嘲讽地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沈云徽真正的心魔来源，是你——”
“够了，说这些陈年往事有什么意义？”我伸手掐诀，狐火瞬间烧焦了他的袖摆，又在他嫌恶的面容和暴涨的灵力下渐渐熄灭。
我终于冷静了一点：“黎初，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黎初的眼中闪过病态的快意，“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沈淮风虽然的确和心魔做了交易，可云徽，本来是能救他的。”
我退后了一步。
黎初却步步紧逼：“你也知道，云徽与心魔共存多年，如今又能完全压制……最初，他能靠着淮风的半副剑骨，又强行锁情，勉强压制心魔；后来又借你的神魂碎片做成的傀儡平安度过了那么多年。”
罡风呼啸中，黎初的声音刺破暮色：“他是天命眷顾的天才，早就找到了彻底解决心魔的办法……可是，他好像不愿意救对自己那样忠心的徒弟呀——难道就因为，那是他最大的情敌吗？”
“你说是为什么呢？师侄。”
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绪咽回心底。
腰间的九尾印记微微发烫，提醒着我绝不能在这个厌恶的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
我应该傲慢的对待他，我应该彻底碾碎他的得意，在他面前，我绝对不能认输。
我不能再被任何人利用，不能因任何人的话语而落泪。
沈容青，言瑰，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再为任何人而动摇……
“你的目的？”我的金瞳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跑来无妄峰发疯，总不会是出于好心吧，宗主大人？”
黎初指尖拂过被狐火燎焦的袖口，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什么脏污。
然后漫洋洋地从怀中掏出了卷典籍，泛黄的纸页上“夺舍”二字刺得人眼眶生疼：“很简单。”
他将典籍递给我，“我要你在道侣大典后，亲手杀了沈云徽，放心，绝对不会对你有影响……而我，只是要他的身体和天赋。”
“天道赐予他的东西，自己不愿意珍惜，就不应怪别人想要费尽心机的谋划……”
我盯着他手中卷曲的纸页，颤抖着将它接过，然后猝不及防地拍在了黎初的脸上，肆意地欣赏着他那阴晴不定的僵硬神色。
我嗤笑道：“黎初，你在做梦吗？”
绯色衣摆扫过满地积雪，我手上音幻铃突然发出刺耳锐响，惊得黎初后退半步，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你觉得，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沈淮风？”
我尾巴突然牢牢缠住他的咽喉，“当年你用我要挟他为你做事，如今还想用他的死要挟我？”
“可惜，我早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妥协了。”
黎初用灵力震飞我的尾巴，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沈容青，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只要你心里还有别人，沈云徽的心魔就会有失控的风险，到时候 他第一个撕碎的就是——”
“够了！”我冷笑截断他的嘲弄，“黎初，你也配让我和你合作？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你有哪一样比得过沈云徽？若不是他的施舍，你能坐在宗主的位子上作威作福？”
他瞳孔骤缩，剑却始终强忍着没有出鞘。
我却笑得肆意：“连和他正面交锋的胆子都没有，整天想着利用这个、勾结那个……黎初，你真可笑——沈云徽就算双手沾满血腥，也比你这种鼠辈，好过千万倍。”
黎初的软剑终于“铮”地一声出鞘，剑身在空中挽出妖异的弧，竟带起一串风雨：“不知死活的孽畜！”
我足尖轻点后退，红衣翻飞间己经做好了斗法的准备。
同为法修，黎初的修为虽比我高上一些，但我精通幻术，这些日子又因为和沈云徽双修、修炼言既的传承功法，修为一日千里。
我并不逊色的太多，也早就想看看宗主黎初到底有多大本事？
这个，我曾经最讨厌的、
后来更讨厌的人，让师兄回到了无妄峰，而造成后面一切的罪魁祸首。
“很好，我早就想领教你的高招了。”我舌尖抵住上颚，金瞳中妖异的光晕流转，“我倒要看看，这天行宗宗主之位，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